昭宁忍了忍,她还要问沈先生的话呢。她道“先生既不不打算教我,又何必让我过来呢”
沈先生却将自己身边一只竹制的小盅推到她面前来,里头盛放着莹莹宛如卵的白色棋子。他道“下一个子试试。”
昭宁从棋盅中捏出一枚棋子,一时不知沈先生是什么打算,想考验她不成或是以她下棋太差为由,拒绝于她
如果沈先生是这般打算,那他可是失算了。旁的琴书画她或许都不擅长,可是唯独下棋,当年她是跟着那位不出世的神秘之人学过的,她的棋艺不说有多么精深,至少是比普通人强许多的。
昭宁想到这里,心里极有把握,这才低头看面前这个棋局。
这么一看,她却在心里咦了一声,紧接着皱起眉头。
方才沈先生应该是自己执了黑白与自己博弈,这棋盘的水平极高,黑白厮杀激烈,这绝非一般人的水平,甚至与当年教她下棋的神秘人相比,也是不差的。
她当日不过是跟着那神秘人学过一两个月,恐怕连人家十分之一的水平都没有,如何能面对一个与他相较的高手。昭宁也没这般有信心了,捏着棋子观察棋局,犹豫了片刻,凭直觉下了个平七提六。
见到她下这个位置,沈先生眉梢微动,但这般情绪很快就过了,随后他看向谢昭宁“你以前可曾学过下棋”
昭宁心想,学倒是学过,但却是前世学的。因此老实地道“学过两个月。”
沈先生从棋盅中摸出一枚黑子,似乎未曾思考就落于棋盘上,对谢昭宁道“继续下。”
看沈先生的表现,自己这步棋应是下对了
毕竟她还是曾跟着高人学过的,也不会太差,只是许久未曾下了,有些生疏罢了。
昭宁因此生出几分得意来,步步跟着下过去,沈先生不思考,她也不思考,只是几步走下来,她却开始越发觉得吃力了,每跟一步沈先生的棋,都要思索很久,而沈先生却是下得越来越快,几乎她一落子,沈先生那边便同步跟上子。她却要抓耳挠腮思索半天,直到最后白棋已彻底无法做活,她不得不投子认输。
没想到,沈先生竟这般厉害
昭宁细想来,甚至觉得,比那神秘人都还要厉害几分
原来阿七竟有这般厉害的棋艺以前似乎从不知道他会下棋,不过那时候她眼睛并不能看见,许是阿七下了,她也是不知道的呢。
昭宁此时不光是为了接济阿七才想让他做自己的先生了,而是她本身也对围棋十分感兴趣,但良师难觅,那些读书人所谓会下棋,也不过是些之乎者也的庸才罢了,故她也从没想过去找人来教。
如今知道沈先生竟真的是高手,她还真动了拜师的念头。
不知道沈先生肯不肯收她
可是沈先生赢了棋局,将手中剩余的黑子往蛊中一洒,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愿收她做学生吗昭宁心里一急,难不成她输了便不能做学生了,可是凭他的棋艺,这世上能胜过他的又有什么人若是她能胜过他,何必要拜他为师呢
她心里虽急,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先生起身,走进屋中去了。
她更是瞠目结舌,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就不见自己了
随后只听屋中遥遥传来声音“怎的还不进来”
进屋做什么昭宁虽有疑惑,却也起身走进去,只见屋里仍是她当初看到的那般家徒四壁,沈先生端坐在一张藤椅上,而方才那位书童则端了盏茶进来,可却立在她身边不说话。
沈先生见她茫然的模样,终于笑了笑道“不是想拜师么”
昭宁眼眸微微一亮,这才反应过来,沈先生同意收下她了这当即便要行拜师礼了
她立刻自书童的手中端过茶盏,在沈先生面前跪下身来,将茶盏举过头顶,恭敬地道“请先生喝茶”
沈先生嘴角一勾,道“师门传承的规矩,要叫师父。”
对昭宁来说,不管是什么称谓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让她能跟着先生学棋,顺便能接济他就好。因此昭宁笑容灿烂地喊了声“师父”
她面对他,永远是这般灿灿的笑容。
沈先生随即将她递过来的茶接了过去,算是认了她这个徒弟。
旁边的书童见此景有些惊讶,更是慎重地看了谢昭宁一眼,但眼眸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昭宁并未看到这些,她心里甚是高兴,从今天起,阿七就是她的师父了她要跟着师父学棋,也要帮着师父科举,让师父的日子过得好,让他永远不会成为哑奴。
想到这里,谢昭宁又将自己放在门口的东西提了进来,她每次来都会给沈先生备下东西,这次也不例外,这次买的是各式各样的甜品糕点。自然还有阿七最喜欢的芝麻糖。
沈先生看她将一样样的东西摆出来,还一样样地与他介绍,都是她特地搜罗来的,最正宗的。他虽不喜甜食,不过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也觉得甚好。他失笑问她“你倒是心情甚好了”
自然了,母亲身体好转,她找到了沈先生阿七,沈先生极擅长围棋,她又拜了沈先生为师,可以继续学围棋。昭宁觉得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不过想到母亲的身体好转,昭宁自然又想到了那药的事,她仍想要试探沈先生,她道“师父,说到这里,我身边近日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师父可想知道”
沈先生抿了口她敬上来的茶,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怪事”
昭宁说“我当时与您说过,母亲的病需要一极难寻觅的药才能治好,我还甚是低落,觉得自己恐怕是找不到药了。却不想隔日,却成功收购到了那药。”
沈先生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过,此药有一瓶是流落至了民间的,那你收购到了一瓶药,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昭宁却道“并不如此,原因我便不同您说了,总之我便知道,这瓶药绝不是流入民间的那瓶。唯一的可能这药是皇宫里的那瓶我正想着,会不会有人潜入皇宫去偷了这瓶药,来悄悄送给我。”
沈先生嘴角一勾,并未说话。
却见她言语逼近,盯着他的眼眸也格外认真,仿若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沈先生就道“难道你竟认为,是师父得了皇宫里的那瓶药,然后给你了不成”
昭宁也知道此话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师父若是有这样能从皇宫中盗取万金丸的能力,又何必龟缩于这小小破落院落之中,还穿洗的发白的布衣,过得如此清贫。她当真是被樊星的想法,还有葛掌柜的描述给带偏了。可若不是如此,她当真是更找不到原因。
何况她主要还是担心师父,怕他因自己涉了险境。昭宁心里一急,想问他更多,沈先生不再说此事,而是道“我今日还有事,暂不能留你了,吉庆。”
方才那个书童站了出来,手里捧着几本有些泛黄的书。昭宁从他手里接过来,发现是几本入门级别的棋谱,且这些书边缘已经泛黄了,看起来仿佛有些年头了。
沈先生道“回去将这几本棋谱背熟,下次来师父会抽查。”
昭宁有些不可置信,背她这辈子可没有正经地背过什么书啊,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沈先生已经站起来,朝内室走去了。
吉庆则虚手请谢昭宁,昭宁随着他出来,朗声对屋内道“多谢师父了那我今日便回去了,下次给您束脩来”
突然又想到今日的种种事,昭宁又继续道“还有,您不要在外面做些危险之事,缺银子花就跟我说,您现在做了我的师父,日后是决计不会缺银子用的”
虽未听到回应,但师父听进去了就好。她看向旁边的吉庆“你是师父的书童吗”
这人愣了片刻,道“我是先生的书童。”
昭宁笑着道“便劳烦你多多照顾师父了,平日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尽管找葛掌柜就是了。”
吉庆恭敬应是。
昭宁说完,叫上了开始靠着树打瞌睡的樊星“该走了”
樊星从梦中惊醒,跟着昭宁出门,在她背后嘟囔“娘子,我正梦到吃枣泥山药糕呢”
樊星看到青色枣子,便想到红色枣子,想到红色枣子,便想到枣泥山药糕,所以做个梦也全是各种枣类食物。
谢昭宁道“回去叫小厨房做给你吃便是了。”又低声道,“何必垂涎师父的枣树,家中有的是枣给你”
待谢昭宁走后不久,庭院之中,沈先生听着两人说话,看着桌上谢昭宁送来的奇奇怪怪的各类糕点,嘴角轻轻一勾。
石桌上棋局已经被吉庆收拾好,煮上了一壶沸茶。他将茶倒入杯中,左手执杯轻晃置凉。
一个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落在他身前,赵翊看着茶杯中琥珀色的茶汤,一口饮尽道“准备回宫吧。”,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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