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府喜事未办成到先办起了丧事的消息在邺城内不胫而走,城中皆认为是不祥的征兆。
曾府内腾出一间上房作为崔致远的灵堂,连日来,瑾桦着重孝跪在灵前守孝,已不知晕过去了多少次,整个人都虚脱的厉害。父女之情可见一般,而有关她冒名崔家大小姐身份一事的传言倒也不攻自破了。
素衣端了粥点进来,放下食盘走过去扶了瑾桦在一旁坐下,“少奶奶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连日来也不知晕了多少回,老夫人与夫人都派人来传了好几回话,叮嘱您要好生保养自己才是。亲家老爷那是去享福了,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瑾桦由素衣扶着在太师椅前落座,“我的死活现如今在府里还有那么重要吗?这府里不知多少人盼着我栽跟头了,倒是劳烦老夫人与夫人上心我的事了。”
素衣知晓她还在为龚顺揭发她崔家大小姐身份有假一事心生怨怼,门外,恰巧龚顺灰溜溜的走过,瑾桦将茶盏往桌上一顿,曼声道:“龚管家这么急是要往哪儿去啊?”
龚顺乍一见到是瑾桦全身的汗毛孔不由一竖,倒也不好借口走开,只硬着头皮迎上去,“见过少奶奶,不知少奶奶有何吩咐?”
瑾桦不由冷笑地看着他,“龚管家这话严重了,我哪里干劳烦您啊?我崔瑾桦在你眼里恐怕早就是个冒牌货,自然也当不起你这一句少奶奶的称呼不是。”龚顺不知她到底意欲何为,忙不迭跪下道:“从前的事情是狗奴才一时让猪油蒙了心,这才见罪于少奶奶,还望少奶奶大人大量莫要与奴才计较才是。”
“龚管家当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带过去了。”瑾桦笑盈盈地看着他,“只是,我可没您那么好的忘性。”顿了顿,瑾桦这才继续道:“从前,我们府上有个管家指正我父亲的新娶的三姨太与后院的门房有染。我母亲身子弱,最是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府里的二姨娘却是爽直泼辣的性子,集齐了府里的所有下人将那告发三姨太的管家住的房间里里外外的搜了个遍。结果,却让我二姨娘发现原来那个管家因为自己的对食移情,加之新过府的三姨太又曾苛责于他,于是他便想出了这狠毒的一石二鸟之计。”龚顺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我父亲也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更不会纵容府里的下人做出如此欺上昧主的事来,于是命人拔了那管家的舌头,并且请了枢州最有名的刀手将他凌迟。我还记得,他死的那个冬天,后院的上空弥漫着阵阵恶臭和叫喊声,久久都不能散去,我让丫头用茉/莉/花熏了好久都不行。”瑾桦莞尔,复又道:“其实,我多嘴将这些就说给龚管家您听,不过是想叫你管好嘴里的那片肉,免得哪天被人拔了舌头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龚顺连忙跪在地下头如捣蒜,“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
“我饶不饶命还要看日后龚管家的心里是否只有我这一个主子才行。”瑾桦拿眼睛觑着龚顺,“我初到府里,刚来奔亲的时候人家以为我是个冒牌货;现如今虽未过门,但在老太太与太太的眼里都算能说得上一字半句的。只可惜我命苦,这偌大的府里我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大少爷的心不在我身上也就罢了,偏偏有些人还像苍蝇似的死死咬着我不放,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
“奴才定誓死以少奶奶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龚顺表着忠心,瑾桦正了正腕上的翠玉镯子,“我这儿倒是有个现成的法子,就不知道龚管家您愿不愿意效力就是。”龚顺的眼珠迅速一转,低低道:“奴才愿闻其详。”
“我要你……”瑾桦的声音渐渐被窗外南飞的候鸟鸣叫声所盖了下去。秋日的午后,日头总是懒洋洋的照着叫人提不起精神来。满园的晚茶粉粉白白的一簇簇的绽放着,风一卷过,簌簌地落在青石砖面上。晚秋的景致,较之如火如荼的盛夏倒也不算逊色。
用了晚膳,素衣便伺候瑾桦在暖阁内卸妆,瑾桦拿了象牙梳子轻梳着发梢,边哼着小调,“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素衣浑身一怔,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瑾桦比了比钿盒内的明珠耳坠,侧身道:“怎么,有哪里不妥吗?”
素衣摇头,并掩去眉间的疑惑,恭敬道:“奴婢只是觉得这对耳坠子很适合少奶奶。”
“哦。”瑾桦头也未抬,将耳坠子递给素衣,“这些日子你伺候我费心了。这对坠子很适合你,只要用心的当差,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素衣受宠若惊地看向瑾桦的手心的明珠耳坠,忙跪下道:“奴婢伺候好少奶奶是应当的,这明珠耳坠实在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瑾桦顺势将她扶起,“谁在我身边用心,谁是敷衍了事、我都瞧得出来,我说你受的起便是受的起。”
“奴婢日后必定全心全意为少奶奶办事。”素衣向瑾桦表着自己的衷心,而后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对明珠坠子。瑾桦揉了揉太阳穴,“我乏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素衣福了福,“少奶奶早些安寝,奴婢先告退。”
“去吧。”瑾桦再也不顾她,继续梳着发梢,素衣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随着门的关合,铜镜中的女子忽然妩媚一笑,“不过一对耳坠子罢了,轻易就打发了,当真没出息极了。我和她不一样,我不但要当上曾府的大少奶奶,我还要将整个曾府都攥在手心里。柳凤英,你就等着吧,我早晚会将你从我身上夺走的一点点的夺回来。”
走出别院,素衣的背脊上不由直冒冷汗,那首《卜算子》明明是若芸从前与自己最爱唱的调子,怎么少奶奶会知道呢?
手心里的明珠耳坠子发出晦暗的光泽,素衣抬手想将耳坠子扔出去,可脑海里忽然响起晌午二妹来说母亲这几日又在抓药,眼瞅着这副耳坠子也算值钱,而且也能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如此一想,素衣便也快脚步往自己住的厢房去了。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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