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娘抬眼细细地看他,浓密而厚重的剑眉,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子,宽厚的嘴唇,那急切而担忧的眼神,与记忆中那双绝望痛苦眼神重叠,是他么?
她回握他的手,“是大哥哥?是不是大哥哥?”
莫倾大力地点头,她好似没看见一样,只急急地扒开他的衣服,她记得,大哥哥最后被一刀劈死,他说他是大哥哥,那他背后一定有一道刀伤的。
莫倾知道应该提醒她注意些女子矜持,却也知道,就算他说了,她一样听不进,索性由着她扒,她越急反而做得不够快,他只得自己解开上衣。
怜娘捂起嘴,才哭过地眼睛里又闪出几朵泪花。她伸出手,轻轻随着那一指宽地伤疤在他背上划动。那一刀从他右肩一直到左后背,狰狞而吓人,她只觉得感动。当时她被那禁兵拖着往外拉,他不过是来救她,却被残忍地一刀劈下,难怪他会觉得绝望呢,这样深地刀疤当时他能忍受得住?
莫倾只得忍受着她在背上轻轻划动带起的瘙痒,耳边传来她压抑地抽气声,想必又是哭了,今天他几次惹她哭,是他的不是,于是拉起衣服,面对她,道,“早就不痛了,你还哭。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怜娘当然知道他是在哄她,只好就着袖子将眼泪抹干,“骗人!”
莫倾只得苦笑,“当时确实很痛,不过师父的手艺很厉害,过了几日就不痛了。”他自觉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跟一个女人说痛?
怜娘听他说师父,又记起他曾经介绍自己时说的是“莫倾”却不是莫大,莫非是他师父取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想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这是她大哥哥呢,是从小喜欢逗她又最疼她的大哥哥,心灵上一下子似乎饱满了,有他在,她不在是一个人了。
莫倾见她这么快平静下来,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于是仰躺在船上,跟她讲起这些年的发生地事情。
“那年,我被一刀劈下时,我以为肯定是没救了,但是心里很不甘心,我才这么年轻呢,怎么可以就这死去的?我还没有救下小姐你,还没有找到自己自小失去的父亲,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呢,我当然得活下来,必须得好好地活着才行。就是那样一口气,我硬撑着,趁那些禁卫军不注意时,我滚到不久前挖地陷阱里,当时就晕过去了。因为坑没挖太深,上面又有草,再加上那天后来下了场大雨,他们清扫尸体时,都没注意到我。我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背上火辣辣地痛,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小孩子抱怨地声音,他说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我听到有人来了,管不了这是什么人,只想着只要被发现,指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再耽搁下去,我肯定必死无疑。我想唤那孩子过来,偏偏喉咙干涩无比,发不了声,我只好等他走近我身边时,用手抓住他的脚踝。当时那小子吓得大叫鬼啊鬼啊,还狠狠地踢了我好几脚呢。”
怜娘听得投入,一面为他担心,一面听他听咬牙切齿地说踢他好几脚时,不厚道地噗哧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当时他可是把我踢晕了呢。后来,我再醒过来时,见到了我师父。当时,他身穿一身飘逸的白袍,修长的手端着一碗黑压压地药,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轻声细语道,你乖乖地喝下去,我保证三天后,你背上就不会痛了。他说得很轻巧,我当时是不信地,却在他的注视下,我还是老实地喝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救回我的人,我必须要活下去,就算他当时给我喝的毒药,我也会喝的。师父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多岁,温文尔雅,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救我。我也问过他,他只道,天机不可泄漏,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三弟每次都说师父是神棍,虽然三弟最后都被师父罚吊梁三宿,但我觉得三弟说的是不错的。三弟就是那个踢了我一脚,又将我带回焚香谷里去的臭小子。”
怜娘边听边点头,还好,他活过来,真要谢谢那位好心人,只是,焚香谷?有这样一个地方么?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
莫倾那边没注意到她,他也陷入了他的回忆中,“那时,为了习武,我拜入师父门下,求他教我功夫,师父说我骨格是练武的好料子,答应了我入门,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也不过收了两个弟子,三弟还是他从小带大的。跟师父习武的那些日子,是最辛苦也是最痛快的日子,简单而踏实,师父每天只会看我们个把时辰,他是个随性的,练成什么样全由我们,只是一天得打一套功夫给我们看,领悟多少全由个人。私下里,我们三兄弟斗得天翻地覆都可以,但在师父面前,却得恭和有礼,不然,被师父罚可是很痛苦的事。”
怜娘时时注意他叙说时的语气,好比第一段,他说得轻慢却沉重,第二段,他说得慢却轻柔,第三段则是轻快畅意,想来,那段时间他过得很快乐吧。
“五年前,师父说我们都到了历练的年纪,给了我们三个任务,由我们自己选择。我选择的是辅佐北蛮国二王子登上王位,让北蛮同东唐和平共处至少二十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师父为我改名为莫倾,说,以后莫大再不存在,所以,我不敢有违师父,不管是对谁,我以后都是莫倾了,还望小姐见谅。”他有他的苦衷,但不想瞒着她,她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怜娘微笑道,“我就是那么小器的人么?莫说你师父让你改的名字,我也知道莫大这名字,在外头用实在不当,毕竟当年的事,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记得呢?”
莫倾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顺道也道,“你的名字也是,林思雨这名字怕是再也不能用了,以后怕是还要叫怜娘了。”
怜娘也附合道,“是啊,我的名字也是师父所赐呢。再个我都听了近十年了,也习惯了。”她心里还跟自己说了一句,“爹娘既然都让她好好活着,必然是能体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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