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向你来辞行的,我该回江州了,九幽山庄有事急召我回去。”
“好,路上多加小心。”
林阔听到云江月向自己辞行要离开京都,大概是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像自己的朋友般,突然林阔心里感到一阵伤感,但他依然保持一脸的平静。
此刻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灵堂前的台阶上,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只吹着轻风,看着院中盛放的梅树。
“公子,我们还会相见吗?”
突然听到旁边云江月的一声轻语,林阔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依然带着笑意在看着院里的梅树,此刻林阔思绪万千,他多希望她可以一直陪着自己,但他又怎能阻挡她离开的脚步,他在庙堂,她在江湖,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星星和月亮无法靠近。沉默了片刻,林阔说道。
“或许会吧。”
“我不仅喜欢兰花,我还喜欢梅花。你之前答应我的,要给我画好看的花样子,若是下次我们还能相见,你便应了这小小的承诺吧。”
“好,我答应你。”
就这样,他们两个没有再转头看向彼此,只静静地在台阶上坐了好久,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云江月便离开了林府,离开前,她在林阔的书案上留了一封信。
不知不觉已过了七日,按照南周国的规矩,林阔今天便要启程离开京都了。何管家去做了打点准备,林阔和寒寻回到了绛雪轩,准备收拾行囊,前往安州。
在收拾东西时,林阔突然发现桌上云江月留给自己的信,他急忙拆开来看,只见上面只有简短一句话,连落款也没有。
“答应我的事,不能忘了。”
林阔轻轻笑了下,又将信件收了起来,却无意间看到角落里母亲曾送给云江月的那个头面匣子。林阔想了想,便直接将这封信放在了匣子里,一同放进了行囊里。
“公子,一切都打点好了,可以出发了。”
“那走吧。”
关于离京之事,林阔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最终自己是以这种痛苦的方式离京。
林阔让何管家暂时留守林府,让文先生暂时留守京都,自己只带着寒寻和几十名侍卫小厮将母亲棺椁送往安州,待母亲棺椁入祖茔,按照礼制他便要在那里守孝三年。
本想同程弈和宋裕他们拜别,但一想自己如今家丧在身,实在不便登门,便亲手写了帖子命人送到各府,以示诚意。
林阔一脸肃穆一身缟素扶着母亲棺椁在仪仗中就这样离开了京都。
忠肃公府的一行人在快行至城外的五里亭时,却远远看见山脚下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待走近些,却发现竟然是宋府的马车。
一名宋府的小厮看见林阔到来,便急忙向前行礼。
“公爷,我家相爷有请。”
林阔跟随这名小厮来到五里坡的凉亭,看到宋裕和琬琰郡主正等在那里,林阔同他们行了行礼。
“宋伯伯,郡主,近来安好?”
“贤侄不必多礼。”
“听爹爹说,你要离京前往安州了,一大早看到你送到府上的帖子,既然你不便登门拜别,那我和爹爹便赶来提前在半路等你吧。”
“亭松啊,安州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几百里的路程,中间还要翻越几座山头,即使脚程快,怕也是要赶上至少二十来天的路才能到达,此去路远,务必要珍重啊。”
“多谢伯伯和郡主的挂念,亭松此去,一别三年,下次再见,竟不知何时了。”
“我相信,我们自会有相见的时候,老师在京都等你的消息。”
林阔瞬间明白了宋裕的这句话的意思,琬琰郡主给宋裕和林阔各倒了一杯酒,林阔同宋裕一饮而尽,便拜别后继续往前赶路了。
大概又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行至一处山脚岔道时,却听见旁边一条路上有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林阔看到马上有两个身影朝着自己越来越近。
原来是文远侯程渊和程弈赶来送自己了。
他们翻身下马,看见林阔一脸憔悴的样子,和身后一片雪白的仪仗,眼中也充满了感慨伤感,林阔看到他们前来,朝文远侯行了行礼。
“听说文远侯前些时日离京公干了,今日怎会如此凑巧在这里遇到?”
“亭松,我父亲是特意连夜奔袭从奉先寺一路赶来这里送太夫人的……”
林阔突然听到程弈的解释,着实感到吃惊。文远侯这些年虽准许程弈和自己来往,但他基本上自父兄离世后没再亲自登门来林府。林阔也知文远侯的心性,他本性忠正却也善于明哲保身,又极看重程家前程,不过也正因为他的这种秉性,即使在这日渐不堪乌烟瘴气的当下朝局,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多谢文远侯。”
“哎……我与你父亲年轻时便相交,只是这些年世事多变,当下朝局动荡,现在的南周国已经不是先帝在位时的南周国了,很多事情,也是无奈…八年前,你父兄走时我去相送…如今你的母亲…我肯定也是要亲自来一趟的……”
“文远侯大义,林阔代林氏一族表示感谢。”
“前方路险,你要多多保重。”
林阔再次拜谢了文远侯和程弈今日赶来这山间小路相送的情义,带着队伍在迎风飘动的白练和散落的片片纸钱中,朝着旁边的道路继续往前赶路了。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林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文远侯的声音。
“亭松,等到了安州,替我在你父兄灵前多敬一炷香……”
林阔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文远侯的声音,忍住了眼中瞬间涌来的泪水,没有转身,继续前行了。
程弈也着实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他这些年都很少提起林阔父兄。程弈转头看着正朝前方的送葬队伍轻轻拿着马鞭挥手相送的父亲,却发现他脸上默默流下了一行泪。
在程弈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见父亲流泪过。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父亲竟像另一个人,有点陌生,又像个有点孤独可怜的老头。
程弈拿着剑就这样和父亲站在这山脚下的岔路口,听着一阵阵的寒风嘶吼从耳边飞过,他们看着林阔一行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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