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除了我,你还认识其他三四阶段的人么?小瞧你了呀谢渊,不过想一想,以你这张脸和这个脾气,想结仇倒是挺容易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的确是意外之喜,征召你的同时也征召了我,这场怪谈我还是能罩着你,不,我还是能被您罩着。”
“所以你可以稍微放轻松一点了。”
在“你”和“您”的人称之中不断拉扯的信息如同石头入海,其间的阴阳怪气也没能得到正沉沉睡去的谢渊的任何反馈。
……
点了个外卖,正在20平米出租屋里吃快餐的林与卿时不时就往手机上看一眼,一直没能等到回复。
他人高马大,却委委屈屈地坐在深蓝色小沙发里,整个房间一览无遗,连个电视都没有。
“啧,不会是睡觉去了吧。”
林与卿吃完快餐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可能性,似笑非笑地往沙发上一靠,感叹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明知道即将面对很难存活的事件,还这么心大,心理素质强啊~”
他最终还是轻笑出了声,起身麻利地将食品包装袋之类的东西收拾好,打包成一袋垃圾,放到出租屋的门外。
然后他回到屋里,提起了放在角落里的登山包。
长街鬼市,一听就知道是经典的中式怪谈,是目前参与者们公认的,最不想碰到的怪谈类型。
这一类怪谈最为悠久,但也最难缠,它的恐怖不在于视觉效果和战斗强度,而是民俗文化之中,让人摸不透的规则和因果陷阱。
如果说,让参与者们在一个人被投放到怪物老巢和一群人参加鬼新娘的婚礼中选一个,起码有八成的人宁愿在怪物老巢里孤独求活。
这一次的怪谈征召,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净往狠了整。
不过好在……最恐怖的中式怪谈,也正好是林与卿最擅长的。
林与卿拉开登山包拉链,往里看了看,伸手取出了一块染血的深色罗盘。
罗盘是道士捉妖捉鬼时用的比较多的工具,尤其是在确认方位、布置阵法的时候,罗盘要比指南针好用很多。
而一旦罗盘失灵,对于道士来说,便能确定此处鬼魂比罗盘持有者更加强大,干扰了磁场,最好赶紧离开——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林与卿的这块罗盘却与普通罗盘不太一样,入手冰凉,隐约透着股凶残,一阵阵狂暴的欲念在其中横冲直撞。
罗盘上的天干地支都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看不懂的血色铭文,宣告着这件物品已经没了最初的功能,只剩下需要主人自行探索的诡异状态。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得用你了。”林与卿抚摸着罗盘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轻嘲了一声,“四级,对我的实力削减应该只有百分之三十了吧,勉强能压得住你。”
他和谢渊一同经历过的两次怪谈游戏,都处于资深参与者参加低等级游戏的实力惩罚中。
他不是不想进了游戏就把灯笼女鬼或是张小洋用符咒定住,轻轻松松做任务,而是基站削减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法动用所有能造成碾压的凝聚物或是能力。
他擅长的是算命和玄学道术,基站就完全不让他用这些,只能靠着肉体的素质和效果一般般的其他凝聚物来保命。
只有回到他本该参与的五级或六级怪谈里,他才能完全发挥实力,而四级怪谈,他能发挥出的力量约七成,可以使用他最适应的一套体系了。
将罗盘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林与卿胸口的小骷髅项链不断的颤抖着,罗盘和项链之间传出一股斥力,甚至彼此饱含恶意。
他把骷髅项链摘了下来,放到另一个比较小的背包中,与之一起被塞进去的还有纸扎小狗等奇怪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和他擅长使用的凝聚物之间不相容。
换句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必须做出选择,否则使用了罗盘就无法正确使用骷髅项链,骷髅项链很可能产生紊乱,不管有鬼没鬼都自己散着白光。
他的罗盘很凶残,也很排外,看着罗盘,林与卿莫名觉得这东西很像谢渊,都是一言不合就发脾气。
浑身上下,只有一枚流沙耳坠勉强被罗盘接纳,林与卿失笑,把罗盘放在登山包旁边,接着整理这次怪谈游戏要带的东西。
五帝钱手串、不知年份的三脚青铜樽、念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柳枝……
成分很杂乱,有佛有道,但这些东西被放在一起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反应,相反,它们自带一种相容的气场,仿佛浑然一体。
当林与卿触碰到它们,顿时感到一阵宁静,心神仿佛都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加固了,罗盘上凶厉的因子也平息下来,消失不见。
他浅色的眼珠微微发亮,这些凝聚物被他分门别类地固定在身上——凡是不需要他们自己前往目的地的怪谈游戏,都有一定的几率让背包消失,但无论如何,穿着的衣服必定会跟随着主人进入。
收拾得差不多了,林与卿看向手机屏幕,无奈地发现他大难临头的新人大佬依旧没有回复他。
这人怎么睡得着的!
……
谢渊不仅睡得着,还睡得很香。
直到他定的闹钟响起,他才精神奕奕地起床洗漱。
离十点还有几个小时,谢渊好整以暇地做好晚餐,把谢霜从卧室叫出来吃饭。
谢霜手上全是不知道在哪儿蹭的红白颜料,她慢吞吞地前往洗手间洗手,回到餐桌旁打量了一下哥哥的神色:“你要出门了?”
谢渊转头,用鼻音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怎么看出来的。”
“你好像有点兴奋。”谢霜说,“你的眼神有温度,不像平时那么死气沉沉的。”
“是么。”谢渊观察力再强也不会刻意拿个小镜子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样,但毫无疑问,谢霜对人类情绪的敏锐程度并不亚于他。
谢霜:“是的,就像看到了猎物的狗。”
谢渊吃饭的动作一顿:“……”
谢霜立马重新说:“就像看到了猎物的狼。”
“你差点就要挨揍。”谢渊冷冷地回了一句。
而后,他毫无预兆地问:“在画新画?是什么样的?”
谢霜愣了愣,哥哥很少关心她画的内容。
不过既然哥哥问了,她也很乐意回答。
谢霜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总是落不到实处,像一触即融的霜雪:“在画夜市,黑夜里的红灯笼、摊贩、鬼面具,很喜庆。行走的幽灵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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