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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声的悲伤

身穿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迟疑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唇角轻轻抽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汽车后座上,楚一一悠悠的讲述着过去的甜蜜,从孟宇凡不择手段的逼着她和廖安退婚,到孟宇凡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不顾一切的宠爱,再到出事那天心有灵犀的痛… 她自顾自的说着,像在跟男人倾诉,又像是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良久,她昂起头,眼神格外深邃且坚定,“安哥哥,带我去看他好不好?” 安哥哥…时隔多年又听到这个称呼,廖安的心不由得抽痛,眼圈瞬间红了,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当初败给了孟宇凡,无奈放弃了心爱的女孩,为了不给她造成困扰,选择当兵不再联络,直到听说孟宇凡没了… 廖安以为这么多年,自己早已放下一切,可听说孟宇凡没了的时候,惋惜之余他竟然还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然。 他知道是自己阴暗了,可想到终于有机会重新跟心爱的女孩儿相守,他万分感谢上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还是不甘心? 都不是! 见到楚一一的那一刻,廖安就有了答案,因为爱她! 听着朝思暮想的丫头娓娓讲述着她和别人爱的点点滴滴,廖安心如刀绞,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么多年对楚一一的爱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纯粹更浓烈了… “丫头,我带你去!”廖安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没能赶上孟宇凡的葬礼,他这个情敌都觉得很遗憾,作为妻子却没能去祭奠过的楚一一该有多难受,可以想见! 一路无言,楚一一坐在后座,安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 多年未见,连互相寒暄都成奢望了吗? 廖安心中一阵酸涩,想开口说还有我,可他开不了口,也许当初选择放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了吧… …… 如墨的夜空中零零几颗星星眨着眼睛,脚边的小地灯把这条长长的路渲染的有种宿命感,楚一一拒绝了廖安的搀扶,拖着脚步往里走,越走越觉得胸口沉闷,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她捂着心脏,脸上挂着笑,脚步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廖安对照着手机上朋友发来的墓地信息,默默在前边带路,眼前是那个男人生前意气风发的笑脸,和握紧拳头时猩红的双眸… 孟宇凡早知道没办法陪她到最后,你还会不会不择手段跟我抢? 沉默间,一处崭新的坟茔出现在眼前,看清墓碑上“慈父孟宇凡”几个大字,楚一一快步跑过去,怔愣片刻,慢慢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仿佛抚摸着他的脸一样。 她慢慢滑下,跪坐在地,把头靠在了墓碑上,像无数次靠在他胸前一样… 只是她再也听不到那让人心安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他胸口的温暖了… 她没说话也没哭,就那样安静的靠着,可廖安却觉得她的悲伤振聋发聩。 她食指一遍遍描摹着他的名字,手在红字“母楚一一”上划过,最后轻轻摸了摸旁边的小字“女:孟晨曦敬立”… 良久,楚一一抬起头,眼里没有一丝伤悲,声音中甚至还隐隐有些雀跃,“安哥哥,我可以跟我老公说几句悄悄话吗?” 老公死了她这么淡定?两人不是感情甚笃吗?廖安满心疑惑,迟疑了一下,又想,也对,小丫头外柔内刚,自己在这里,她可能放不开,让她一个人痛哭一场心里应该会好受点! “好,我就在一边,有事叫我!”他知道楚一一胆子很小,平时自己睡觉都不敢关灯,现在在墓地里,肯定会害怕的,所以不敢走远。 楚一一没反对,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廖安不知道的是,楚一一此刻有多期盼能看到孟宇凡,哪怕是以阿飘的形态… 廖安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不远处,默默点了一支烟,男人的郁闷有时候不像女人那么磊落,他们会被所谓面子隐藏起来… “廖安?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焦急的质问传来,廖安本能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瘦高的女孩儿怒冲冲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丹丹?” 几年没见,楚丹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跟楚一一四五分相似的脸上多了几缕犀利,175的身高高挑亮眼,一身利落的连体工装,反戴着帽子露出几捋挑染的头发,飒爽英姿中弥漫着些许桀骜不驯… 除了…胸前依旧是一马平川… “几年没见,成大姑娘了!”廖安惊喜的赞叹着。 想当初离开时,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丹丹来到身前,厉声质问着,抬眼看到不远处那娇小的身影,悬着的心落了地,可她紧握的拳头依旧在颤抖,“廖安,我警告你,别来招惹我姐!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楚丹丹说着,指了指身后跟着的苏荣,“看到他了吗?我新姐夫,今天跟我姐领证了!” 虽然她很满意孟宇凡这个姐夫,但这并不能掩盖当初廖安放弃姐姐的事实,她觉得,“为了她好”、情非得已这样的烂借口,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的借口罢了! 而且,姐夫刚走,就来玩旧情难忘这套,想趁虚而入,她对廖安更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什么?”廖安诧异的看了看楚丹丹,又难以置信的看向苏荣,这怎么可能? 小丫头改嫁了?为什么是这个男人?难道楚一一不难过是因为出轨了?我又错过了吗? 苏荣看到楚丹丹在疯狂使眼色也看出了廖安的急切,知道其中一定有隐情,他不想被误会,更不想参与到狗血的爱情争夺战中,无所谓的摆摆手,“一场交易而已,不耽误你们任何事!” “苏荣!”楚丹丹狠狠瞪了苏荣一眼。这个混蛋! “交易?”廖安沉思几秒,大概明白了什么,情绪渐渐稳定,“一一知道吗?” 楚丹丹沉默了,她确定姐姐没有这些意识,否则一定会闹的… 就像… 楚丹丹漫不经心的看向姐姐的方向,却发现昏暗灯光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狠狠撞向墓碑。 “不要!”她疾声嘶喊着冲了过去,可还是晚了,姐姐的头鲜血直流… “姐!”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空,也唤回了楚一一最后的理智,她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眉眼都是幸福的笑,伸手爱怜的抚摸着墓碑,“丹丹,我终于能去陪你姐夫了…” 楚丹丹慌乱的用手捂住姐姐额头,可血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 廖安跪在一边,震惊又慌乱,想帮忙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给我!”一个低沉冷静的男声传来,怀里的楚一一被抱起,“开车!” “啊?哦!”被吓傻了的廖安猛然缓过神来,小跑着朝停车场跑去… “廖安,我就知道你回来没安好心!你以为我姐夫没了,你就有机会了吗?”车上,楚丹丹歇斯底里的冲廖安怒吼着。“你不知道她吊着一口气就是想跟我姐夫死在一起吗?出殡那天要不是有人拦着,她早就没了你知道吗?你竟然还带她来墓地!你非要逼死她是吗?” “小丫头你冷静点!”苏荣用干净毛巾捂着楚一一的伤口,厉声喝止了楚丹丹的咆哮。 无论眼前的男人跟楚一一有什么纠葛,现在都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对不起…”廖安还没从震惊中彻底回神,他自认为经过这几年的磨炼,心性已经足够坚定了,没想到面对楚一一的事情,他还是畏首畏尾手足无措… 喉咙一阵生疼,眼圈莫名发酸。看到楚一一撞墓碑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楚一一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话都不敢说的小丫头了。 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低估了楚一一对孟宇凡的爱… 一天进两次急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但愿这次也是虚惊一场… 楚丹丹背靠急救室的墙,想强撑站着,却只觉一阵腿软,顺势滑坐在地上,身体抖作一团… 虽然楚丹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也是父母最嫌弃的存在,重男轻女的父母从没给过她一丝温暖,甚至恨不能让她去死,是姐姐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姐姐无疑是她最亲的人了,她多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姐姐平安… “怎么搞成这样?”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快步走来,压声质问。 楚丹丹吓得浑身一抖,哽咽的说道,“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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