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浮生与甘苦唯有自己知

“你们几个也是献血的吧？”冯剑问。 “嗯，我刚刚抽完！这是我妈妈。”高中生应了一句。 中年人说：“今天晚上手术，我们等着消息，看是不是还需要血浆。” 冯剑被抽了300，并没有什么不适，也就坐下来和那三个献血的一起等着晚上的手术。他对这个陌生的没有见面的病人充满了担心，盼望这家人否极泰来。 楚语飞过来问大家晚饭是打饭来，还是去外面吃。 中年人从床上坐起来对他妻子说：“这里太压抑了，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大家。小姑娘你怎么样？” “叔叔，我没有问题的”小女孩说。 八个人一起在外面吃饭，又互相认识了一番，中年人是一家私营公司的老板孙福星。 高中生在读高二叫马晓晴。教友是一位退休工人张虹，是老伴陪她过来的。 大家很是感慨人生无常，福祸难料。 楚语飞替病人家属表达了对冯剑等人的感谢。 孙老板摆摆手说：“谁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呢？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救人就是救己”冯剑说道。 “奶奶，叔叔，我们是不是该留个通讯录，以后方便联系啊。”马晓晴问。 “我们都留下电话号码，备注好。”冯剑建议。 “要的，要的，这个办法好嘛！”孙老板快言快语。 大家同意，相互打电话，一个熊猫血团队就诞生了。 吃完饭，冯剑给方琼打电话说说这里的情况。 方琼有些恼怒：“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和我商量就去了？” “不就是输那么点血嘛。”冯剑应付着。 “这说明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可不想到老年了还要伺候你！”冯剑的态度让方琼更加生气，声音也大起来。 看着楚语飞好像听到了他的电话，他只能苦笑着，挂了电话。 冯剑虽然知道妻子是关心他，可心里还是很悲哀，又得给楚语飞解释一下：“她就是这样，担心我呢！” 楚语飞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美好的愿望并没有沿着他们的设想出现。 医生走出手术室时的眼神，就让冯剑的心沉下去了。 医生摇摇头就走开了。 夏菁菁瘫坐下去。 楚语飞赶紧掐她的人中，她醒来就只有哭泣。 她父亲也是老泪纵横，浑身发抖。 冯剑用手搀着他，他感觉这一切如同影视里的镜头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人是多么的脆弱，卑微啊，生活又有多少劫难如同黑夜里的怪兽，出没无常呢。 第二天，冯剑等人各自回自己的城市，临行前，夏家给每人一个红包，很厚的红包，冯剑拒绝了，再次安慰几句，然后离开了沈城。 回来的路上，两人似乎还没有从那些伤感中出来。 回到渤海市已是傍晚时分。 楚语飞看看冯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我请你吃顿饭吧！” 冯剑看看时间说：“还是我请你吧，不过，我兜里只有200块钱，大餐可请不起的。” 两人就去吃了一顿家常菜，下车后楚语飞已经把白大褂叠放在一个方便袋里，一身淡红色的薄毛衣，齿白唇红的。 冯剑这才发现她不仅高挑而且很秀丽，尤其是两个酒窝很是有气场。 边吃边聊中，冯剑知道她是天津人，来渤海市实习。 楚语飞说话语速不快，也听不出多少天津卫的味道。她在脑科，还是脑外科。 冯剑看看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就有些怯意和敬意。 或许是秀色可餐，或许是胃里有了食物，也许是饭馆环境不错，两人慢慢从夏菁菁家的“阴影”走出来，还聊了一些天津的风土人情。 后来楚语飞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并嘱咐冯剑一定要注意保护抽血针眼的卫生，不能洗澡，要多休息，多喝水，吃些红枣、鸡汤，不要做剧烈的体育运动。 后来夏菁菁给冯剑打过几次电话，冯剑好为人师的安慰这个女孩。 还给她讲过一个宗教故事。 有一位母亲，她抱着病逝的儿子去找佛，希望能救活她的儿子。佛说，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儿子死而复生，解除你的痛苦：你到城里去，向没有死过亲人的人家要一粒芥菜籽给我。那位被痛苦折磨得愚钝了的女人马上去找，可是她找遍了全城，竟然没有带回一粒芥菜籽。 因为，世上根本没有没有失去过亲人的家庭。 夏菁菁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总感觉他又去公司了，又去他修理他喜欢的车，哥哥年底要结婚呢。他一直宠着我，可哥哥就这样走了，我怎么相信……我们这个家也碎了……” 以后的电话冯剑话题不再是安慰，而是提议她毕业后可以先四处走走。 他想旅途中或许她会看到美景得以宽心；如果看到的是生活艰辛，那样也许会减少那份失去亲人的痛苦吧？ 很久以后的元旦，冯剑收到了夏菁菁寄来的礼物——是一套女士娇兰化妆品，很高级的那种。 方琼也很是高兴，只是没有舍得自己用，又把它送给了孩子冯锐的舅妈。 因为很多事情都仰仗冯锐的舅舅呢。 冯剑就打电话问楚语飞怎么回事，楚语飞说她也收到了，她和夏菁菁一直联系着呢。 女孩子心细，给方琼买更合适。 楚语飞告诉冯剑：夏菁菁爱好摄影，毕业后也没有去研究所做她的电子研究，而是一个人去了西藏。 她父亲也不太管理公司，主要精力在找那个肇事者，甚至要起诉当地的公安交通系统。她妈妈也是郁郁寡欢，现在由她的一个侄女陪伴着。 冯剑就给夏菁菁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礼物收到了，谢谢她的礼物，没有必要那样的客气。然后就问外面的世界如何什么的，刻意不再谈论家里的事情。 上官溱溱成立了一家普罗旺斯影楼。 楚语飞想到那个四处游荡的夏菁菁，就征求了冯剑的意见，能不能让夏菁菁来做个摄影师。 冯剑感觉这个建议不错，就给上官说了说夏菁菁的情况。 上官只问了一句“是不是美女啊？”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也就同意了。 过了几天，夏菁菁给冯剑电话说自己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以后再说吧。 一年之后，夏菁菁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一身户外服装打扮，小虎牙，短发，活力四射的。 冯剑热情的带着她去海边游玩了一天。 时间或许是治疗疼痛的最好良药吧？看到夏菁菁在光脚走在沙滩上欣喜的样子，小虎牙的轻笑，冯剑很欣慰。 “这些时候，我明白了生活总是坎坷的，只要活着就会有波折，这是哥哥的劫数，上天注定那一天、那一日、那一时。我只有只能面对，哥哥在天堂才能落心，走好。他也不希望我整天沉湎下去，他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也希望我快乐幸福， 我不要让哥哥失望…… 夏菁菁看着飞翔的海鸥，对着大海说道。 “你的事我也知道了，就不用我安慰你了吧？”夏菁菁在回来的车上问 冯剑不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离婚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她来渤海的原因。 晚上，冯剑就召集了楚语飞和上官小聚了一下。 上官第一眼看到夏菁菁眼睛就亮了，只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才来啊！你这一路上得伤害多少小伙子的心啊！”又说，“你的胆大，我欣赏！” 夏菁菁被这种直率弄得不知如何是好，面对这个高挑穿着超短裙，高跟鞋，大嘴巴的上官，她也只好说：“姐姐，你才是大美女呢！” 上官主动邀请夏菁菁到她那里工作，夏菁菁很痛快的答应了。 不出一周时间，菁菁也被上官她们忽悠着住进了别墅，也和那几个美女一样，成了时常拿冯剑开玩笑的成员之一。 这次夏菁菁是为了五对新人拍婚纱照去了敦煌，任务完成后，她又一个人去南疆溜达去了。 语飞说菁菁有点野马的感觉。 上官却说双子座的超能力就是抗压能力、沉着冷静，她现在呢应该算是风筝，这里可以是她的线了。 欧阳也点点头，认为上官识人很准，并说了一句：“要不她也不会从沈阳跑到这里工作啊！” 冯剑却只是感觉这女子很有个性很有主见，趁着年轻做自己乐意的事，有何不可呢？有时候冯剑感觉或许夏菁菁把他当成失去的夏亮亮了吧。 夏菁菁要回来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也就再次完整了。 学校的生活，很有规律，难怪有人说，你上班的第一天，就是你退休前一天的节奏。 冯剑现在挺喜欢这种低调的生活，很有隐于市的感受。 以前拼命挣脱教师的职业而不能的失落，被当下的佛性代替。 他会心血来潮的忽然想一出就干一出，然后交给她们去做，安排完成后也就意兴阑珊了。 就像那天他去学校餐厅吃饭，看到熏鱼，就想起了麻辣鱼的香味。下午放学后直接去了鱼市，买来了草鱼，各种食料，可做出来了，端到餐桌上，吃了没几口，也就那么回事了，没有多少乐趣可言。 生活没有多少热度，这让冯剑很无奈。 办公室里，多数时间大家各忙各的一份工作。备课、批作业、训学生，很少闲聊。 冯剑的政治课作业不多，班级也多放手学生管理，他乐得清闲，多数时间是看看书，发呆，或是偷偷看看围棋棋谱。 今天早晨去班里巡视一番后，就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又泡上一壶小山正种，给君子兰浇了点水，正要坐下。 就见老陈一脸不高兴的走进来，起先他还以为是学生惹他生气，后来才知道是他和儿子因为拍婚纱照的事，闹的父子不欢而散。 儿子想去三亚拍，老陈认为没有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儿子说一辈子就一次，以后想拍也不再是婚纱照了。 老陈说滨海的风景才是你的记忆。儿子只是笑笑。 冯剑就笑了一下说：“陈主任，代沟啊，这是孩子自己的事，你可以给参考，但您不能搞专制啊。” 老陈是老教师了，为人好玩，却又生活仔细，从不大手大脚的。都汽车年代了，他还长年累月骑自行车，说是锻炼身体。 冯剑刚刚上班的时候，就和老陈一个办公室，老陈也算是他的“导师”，现在是高一年级部主任，工作认真也古板了些。 正在批作业的大刘忽然说：“冯剑，你以前不是有个学生的姐姐好像是开影楼的啊？” 冯剑有点犹豫，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是啊，好像是一家影楼……不过我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陈主任，需要我问问吗？” 对于这类事，冯剑认为多少都是“费力不讨好”的。 老陈又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和上官溱溱打个招呼、打折都没有问题。可隔行如隔山，你给他省了钱，他也会认为你赚了他的钱呢。 冯剑不得不想到这些“人情世故”，何况作为知识分子们的算计，有时候的确是贫困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好啊，有个认识的，起码咱们不会受骗吧。冯剑那就拜托你问问吧。”老陈倒没有客气。 “好的，我现在试着联系联系。”冯剑只好答应。 几年前，冯剑班里转学过来了一个男孩，英俊的如同小鲜肉明星，却总是玩世不恭，喜欢和课堂上的老师抬杆子，好几次让老师下不来台，引得学生哈哈笑，课堂也进行不下去。 有一次冯剑在职工专门厕所里，闻到一股烟味，冯剑就想还有和自己一样“聪明人”啊，也就啪的一下点燃一支，优哉游哉的抽了一支。 学校要建设无烟校园，创建文明单位，于是很多瘾君子也就奇招怪招不断。 冯剑烟瘾不是多大，他也是这几年才有了这个习惯。 上完厕所，冯剑一边洗手，一边想着是那个叫上官远志的坏小子。 “吱吱”这时厕所的门开了，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上官远志优哉悠哉的提着裤子走出来，看见冯剑这个班主任，先生一愣，然后就淡淡的说了一句：“老师好！”。 冯剑就问：“这厕所是学生能用的？” 远志讪笑：“太急了，应急反应！” 冯剑心说这小子真是滚刀肉就说：“理由很多啊，那你刚才吸烟是怎么回事？” “老师，你认为我会吸这种劣质的烟？”上官远志竟然振振有词。 冯剑一想，倒是自己给破坏了现场了，但谁知道刚才是这小子躲厕所吸烟呢？ “如果不是老烟民，你咋知道这烟味的价格？”冯剑倒不怕他狡辩，如同猫看老鼠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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