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不危险,哪得要看,干得是什么营生。如果要是和索兄争权夺利,那自然是一百个头也不够砍。但如果是给索兄送一场大富贵哪?赵某这颗头,是不是就看着不那么碍眼了?”赵染丝毫不着急,他太了解索綝的性格了。 “那刘曜霸占了冯翊郡,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打得是什么主意?不如赵兄先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诚意谈。”索綝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先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都是朋友,你有所求,我有所取。什么司马也好,还是汉国也罢,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落在咱们自己口袋里的才是正经东西。” “这么说,刘曜不打算攻打长安了?就准备在冯翊郡经营自己的大本营了?”索綝这一问有两重意思,一则是问对方军队的动向,二则是问刘曜和刘聪的关系如何。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相信索兄也听说了,刘曜现在已经在清理冯翊郡的积案冤案,相信用不了多久,冯翊郡的百姓就会真心拥戴刘曜。但是哪,考虑到索兄的宏图未展、壮志未酬,就想着来长安帮索兄一把。” “哦?这么说,又要打长安了?” “可以打,也可以不打。取决于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敌人怎么讲,朋友又怎么说?” “敌人,当然是没什么好讲,刀对刀,枪对枪,刘曜稳扎稳打,一个月占一个城,半年占一个郡,用不了年,长安就成了雍州的一座孤城。” “这样对中山王,似乎没有半点好处。” “如果说是朋友的话,自然要互有胜负,这个仗才能打下去,索兄需要战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刘曜呢,需要不断作战的机会,来保存自身的实力。” “这岂不是与虎谋皮?如果刘曜有一天实力壮大了,不还是会一口把长安吞下去吗?” “如果天命如此,到时候索兄又何必挣扎哪?献上长安城,不失为万户公,晋廷?它好得的时候,考虑过你我的前程吗?你我为何要为它尽忠?” “你这话说的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都做了,一句话而已。怎么样?索兄有没有这个想法?” “有倒是有,可你也知道,这长安城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曲允和他背后的曲家,势力大得很。” “这个简单,我回去禀告刘曜,让刘曜率主力攻打黄白城,黄白城是长安的屏障,曲允必定率军去救援。等他一走,长安不就是索兄说了算了吗?” “这……合适吗?” “索兄是觉得我没有得到好处?有些不放心?” “做买卖嘛,总得各取所需。” “到时候我会率领五千老弱来偷袭长安城,你先让我赢一阵,最好把司马邺也拉出来溜溜,让我威风威风。” “这自然不是问题。只是赵兄就这样战败了,不怕回去被治罪吗?” “治罪?治什么罪?后部呼延莫不听号令,孤军深入,身死兵败。司马颖旧将乔智明,淫人妻女,被长安百姓乱石砸死,百姓揭竿而起,这怎么能怪我哪?” “你是要借着长安一战,除掉这两人?他俩不是刚刚在冯翊郡为刘曜笼络了人心吗?这磨还没有卸,就要杀拉磨的驴?” “笼络是笼络,但谁的人心,可就不好说了。怎么样,这买卖做不做?” “这可是卖国的买卖?总得容我想想吧?” “卖国?别逗了,你这个长安小朝廷,能调得动谁?张轨坐镇凉州、司马保镇秦州,司马睿在江南,王浚在塞北,刘琨在晋阳、荀藩在荥阳,曹嶷在青州、刘演在兖州,这些大老爷们,哪一家管长安的死活?” “你这话未免太直白了些,怎么说,秦王也是晋氏正统,大义还在。” “你自己说得都虚吧?我看现在也就梁州刺史张光,还有西阳王司马羕这些小货色,还给你一点面子。听说张光在梁州还是很得民心的,居然挡住了李雄的几次进攻,你就不担心他也坐大?” “赵兄此话何意?难道要我自毁长城?” “长城?哪还有什么长城?当年一个个,不都是张光这样的忠良吗?可实力壮大以后,还能由得了他们自己吗?张轨现在即便是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凉州刺史,他手下的骄兵悍将能答应吗?” “这……赵兄的意思是,以张光换长安一胜?” “想不想在你,反正又不是我住在长安城里,又不是我每天提心吊胆的看着南边的骆谷道,害怕里面冒出一队大军攻入长安,抢了大义。” “还请赵兄教我,如何制衡权藩?” “索兄,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我听说刘蜀已经在路上了。” “赵兄的消息真是灵通的很,我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看来这长安城还有你的眼睛。”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可诱之以利。一旦长安城危急,那么像张光这种君子,一定会派援军来,但这样一来,我还听说王如的部将李运、杨武也跑到了梁州?” “你是让我借流贼的刀,杀晋氏的忠良?自断臂膀?” “索兄,你我以前都是司马模的老部下,王如那些雍州流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的山简、王澄屁滚尿流,难道还要我明说吗?若是没有有心人的指引,放着好好的关中不走,为什么要翻山越岭的去梁州?” “赵兄,可不能乱讲,通寇的罪名很大的。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嘛。” 一个月后,安静了许久刘曜的军队突然长驱直入一头扎向黄白城,曲允只得提大军前去防备。 “索兄,长安就留这么一点人,会不会不太够啊?”曲允还是颇为担心的问道。 “曲兄,黄白城有事,就是长安有事。曲兄只管放心,有我在,长安丢不了。” 曲允率军和刘曜僵持在黄白城,索綝则到皇宫里催皇帝司马邺批准调兵的旨意。 “索卿,这梁州刺史张光已经被李贼困住,又有流人作乱,他自己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再调他的兵来拱卫长安,是不是有些不妥?” “陛下圣明,臣没有想这么远,臣只想着怎么保卫好陛下的安全。” “嗯,那这个就先放一放,朕看刘曜也不一定敢来偷袭长安。” 君臣正在对答之时,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头磕在地上。 “不好了,陛下,长安外城破了。逆贼赵染率五千人绕过黄白城杀进城来了。” “啊?索太尉,这可如何是好?刚才那个旨意,现在签还来得及吗?”司马邺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人的死活了。 “陛下不必惊慌,请移驾射雁楼,看臣如何击退贼众。” 索綝把胸脯一拍,就出皇宫来战赵染。 “怎么样?兄弟还算动作快吧?顺手把你看不顺眼那个王广也杀了,还点了几把火,足够那个小皇帝吓一阵了吧?” “你这也太快了吧?我完全还没有准备。” “这样不是才显得真实嘛。我已经派呼延莫到了那边的巷子,那边地形你熟悉,有进无出,你只要堵上口子,放一把火,里面多少人都跑不了。而且其他方向上,我已经给你把火都放完了。” “多谢。” 索綝领兵转向,从赵染的身前滑过去,去追击呼延莫的三千子弟兵。 呼延莫现在可是太开心了,没想到这第一次带兵打仗,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攻陷了长安城,听说那个小皇帝司马邺就在前面的射雁楼里。 不得不说,赵染大都督真是太够意思了,不枉自己给他送了那么多的礼品美人,这么大的功劳,就让自己一个人吞,回去一定要向父亲引荐这个恩人。 “大王,前面……” “站起来说,前面怎么了?” “前面过不去了,前面一片火海。” “啊?怎么会这样呢?” “刚才兄弟们只顾痛快了,路过就抢,抢不了的就烧,谁想到刚才的巷子连着这个巷子,火也顺着烧了过来,把我们的路堵死了。” “饭桶,一群饭桶,这么大的功劳摆在面前,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水,灭火。” 呼延莫隐约看到不远处射雁楼上有一个人影,想来就是那个小皇帝,就更加不能后退了。 “呼延莫,你不在平阳待着,过你的安稳日子,居然敢来偷袭长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此地就是你的归处。”索綝带人围住了唯一一条退路。 “呀?居然有人知道咱的大名,看来……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有人想让你死,就这么简单。” “等等,你就是索綝吧?晋氏的太尉,你放我走,我保证呼延部不再打晋氏。或者我帮你把赵染那个狗贼杀了。” “那可不信,那是我的朋友。” 索綝扔出最后一个火把,呼延莫和他的三千子弟兵葬身火海之中。 “哎呀,可惜了,多好的将军啊?不怕困难,不怕疲劳的。”赵染已经换了个行头,过来说了一句风凉话。 “赵兄,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放心,还有大惊喜呢。很快你就能把刘曜赶回河东,收复冯翊郡,到时候你的万户公,就到手了。” 一夜战罢,索綝大获全胜,除了赵染负伤逃走以外,五千颗人头都摆在了惊魂未定的司马邺面前。 司马邺看着一片焦土的长安城,问道, “索太尉,昨夜是我们胜了?” “毫无疑问,陛下坐镇射雁楼,指挥若定,一举歼灭所有来犯贼寇。” “嗯,不错,那接下来,索太尉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收复失地?” “臣在等陛下的旨意。” “那就立即出发,和曲卿合兵一处,击退所有来犯之敌。” 索綝继续领着兵冲出长安,到了黄白城,还没见曲允,就先去见了刘曜。 “中山王,你送我如此大礼,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刘曜心里鄙夷,脸上自然还是堆着笑容, “大家互利互惠,这买卖才能长久嘛,只是可惜啊,呼延莫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就这么死在长安城了。” “中山王的意思是?” “买卖嘛,得相互都有的赚,现在,只有你赚了,这可不好。” “那么依照大王的意思?” “这儿郎们打了这么一场窝囊仗,早就在心里嫉恨孤了,不让他们找点乐子,他们怕是要冲进来砍了我的头不可。” “大王有话不妨直说,大家既然都是朋友,能办的一定办,办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办。” “哎,不至于啊,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本王在家里种了一些地,正好缺点人手,北地、冯翊的百姓都愿意跟着本王回家种地,索兄弟不会阻拦吧?” “这……”索綝一惊,原来刘曜是这个打算,他要把冯翊郡、北地郡的百姓都迁到平阳、河东去,怪不得这几个月一直在冯翊郡做好事哪。 “怎么?这也为难?那本王只能自己动手拿喽?” “不为难,不为难。中山王是民心所向,自然理所应当。” “那就行,二十天为期,到了那天,你就和曲允趁夜来袭,一定会大获全胜的,还给你把乔智明那伙人留下了,想杀还是想用,就随你了。” “多谢大王。” 索綝谈妥了事宜,回到黄白城,见到了曲允,自然不能和曲允明说。 “曲兄,我派斥候去查了一下,对面的粮草就够一个月了,只要我们在固守一段时间,然后乘夜突袭,必能驱赶刘曜。” “索兄,你在长安城大破贼军的事情,已经传到黄白城了,现在士气正旺,何不一鼓作气?” “哎,曲兄,这打仗的事情,有时候急,有时候缓,现在刘曜新败,必定有所防备,待我们消耗了他的耐心,然后散布他们粮尽的消息,让他们军心动荡,那时候再去进攻。” 二十日后,月黑风高。 曲、索二将发动突袭,一路就把刘曜赶回了黄河边,刘曜只得携带着最后一批百姓渡河回归平阳。 曲、索二人自然也是又得到了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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