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算完,我早就收集了附近人的状子,你干这种抢人的勾当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是撞到了王公子,之前哪?” 孔坦并没有对这些笑脸,和伸过来的和解之手表示谅解,而是很不给面子的打掉了对方的善意。 “那你说要怎么办?左右不过是我把这条性命赔给你,实话和你说,这事情光是刘隗刁协那两个管闲事的,就在琅琊王面前告了我几回了,我还不是上午进去,下午出来?我也就是看在我大哥面子上,要不然连你一起绑了。” 周缙哪里受过这份子气,当时就把脸沉了下来,眼神也四处搜索着什么。 “哎呀?”王悦撸起袖子,照着周缙的脑壳就来了一记爆栗,“我才出去几天,这乌衣巷都装不下你了。居然敢在我面前装了。” “大哥,这有外人在,能不能给小弟留个面子,咱现在怎么说大小也是个人物。” “人物?我叫你是人物,哪家人物开着马车在路上抢人玩?” 王悦拳脚并用,硬是把个周缙打了个鼻青脸肿,周缙也是愣没有一丝还手的意思。 打了一阵还是不过瘾,王悦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看什么看,都滚进来吧。就这么一个小玩意也给你们欺负了?以后别说是跟我混的,我丢不起这人。” 随着王悦的一声吼,殷浩、袁耽、司马绍哥仨从外面贴着墙慢慢的蹭了进来。 “嘿嘿,悦哥,既然都是兄弟,能不能让周兄弟抬抬手,把我欠得赌账就平了。”袁耽堆着笑脸来和王悦打招呼。 “没问题,都是兄弟,你说吧,欠了多少?” 周缙一拍胸脯,虽说这赌坊是叔叔周札的产业,但这种脏活,也只有他不嫌弃了。 “三万两。” “这么多?你是每天住在我们家赌坊嘛?这也太多,最多看在悦哥的面子上,给你打五折。” “不用打折,你把这些银两都取出来,交给我就行。是你们赌坊欠我的钱,上次郭师父也是受我邀请去要钱,结果……” “哦……,你就是那个赌遍建康无敌手,江南江北鬼见愁的袁彦道?大哥,他可赢了咱们不少,要不要找今天这个机会,干掉他,钱咱们五五分账。”周缙一听要自己出钱,那肯定是不开心,立刻就想了别的法子。 “额……,”王悦看了看在殷浩身后站着的司马绍,摇了摇头,“这个,今天恐怕是不行。彦道是自家兄弟,而且你们赌坊不是写了嘛,愿赌服输,你总不能只许输,不许赢啊?” “大哥,你今天不对劲啊,往常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把他们……” “咳咳,”王悦手捂着嘴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周缙的自爆进程,“啊,今天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各位兄弟难得这么齐整,随我到府中一叙可好。” “那当然好了,我早就听叔叔说,建康要数乌衣巷,乌衣巷里王家府。听说大哥家的婢女各个长得和天仙一样,才不像某些人家的歪瓜裂枣,看着都没什么胃口。” 周缙说到最后,还斜了一眼身旁的孔坦,不就是个义兴太守吗?谁不知道义兴郡都是因为他们周家的功绩,才分出来的? “君平兄,府中有郭师父留下来的一些道藏,我们这些兄弟是无福消受,听说君平兄喜爱钻研古籍,何不到府上一坐。” 王悦斜了周缙一眼,这个周老四别给自己的计划搅黄了,周缙一吐舌头,躲到一边去和袁耽、殷浩聊起了赌术。 “这位兄弟为何一言不发?”周缙和袁耽二人聊了半天,不见司马绍说一句话。 “贵人语少,你就别问了,知道的多了不好。”袁耽看在三万两的份上多少给对方透露了一下底细。 “哦?大哥的买卖这么大?莫非是准备把这位公子也绑架了,送到江北处弘伯父那里?” “这特么是世子,你小子不要命了。”王悦又给了周缙一个爆栗,不打狠一点,周缙能把他们那些事情都分享出来。 “世子?世子好啊,家大业大的,比劫十个某些人家的公子都管用,一顿估计能吃一年的。” 周缙还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开始了详细的计划。 “大哥,无毒不丈夫,这四个人,绑一票,这一年就肥了。什么兄弟,兄弟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嘛?” “哦?倒是有很多人来刺杀我,想绑了我来赚钱的,你还是第一个,也算是个人才了,以后有机会了,跟着我读读书吧。” “切?书?你不知道咱们开赌坊的,最忌讳的就是一个输字吗?大哥,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说,他要给你个世子文学的官当。” “谁?他啊,他咋那么能哪,我叔叔送了那么钱,都没捐出个孝廉来,他一句话,我就成世子文学了?再说了,世子文学,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钱使吗?” “你再想想?整个江南,哪个世子,有世子文学?” “也是啊,虽说渡江的王爷不少,但都朝不保夕的,有些还得问我家借钱过日子。世子……世子,下官知错了。” 才反应过来的周缙,一下子就抱住了司马绍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撒开了,跟着大哥是真有用,自己那个叔叔使了半天钱,还不如大哥一句话。 就自己这个四书五经,连书名都记不全的饭桶,居然特么的成了什么世子文学,还是朝里有人才行。 “哼,趋炎附势。哪里还有一点周子隐的风骨?他应该托个梦,把你这第四害也带走。” 孔坦顶瞧不上周缙,周缙也看不惯他那股酸文样。 “君平兄,你羡慕不来的,谁让我跟了个好大哥哪?” “哼,我如果不是为了拜读郭先生的大作,会和你在一个屋檐下?” 孔坦撂下话,起身就往王家去,王悦给殷浩使了一个眼色,殷浩点头跟了上去,他本也喜欢这些典籍,才搬到王家常住的。 派他去和孔坦交心,自然是比周缙这个花花公子好使得多。 “大哥,世子,以后我有你们俩罩着,咱们在建康的买卖,还不越开越红火?” 周缙还有拉着二人商谈以后的没本钱买卖,王悦又给袁耽递了一个眼神,很显然世子是有急事,不然不能满大街的找自己。 袁耽一把搂住周缙,“周老板,欠债不欠赌债,咱们还是谈谈三万两的事情。” 支走了周缙,王悦才开口,“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你没听说吗?宣城公要请父王赐婚。” “那不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嘛,你应该站在他那边啊?” “长豫,你又和我开玩笑。我这都急得上房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庾妹妹是我的未婚妻,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我怎么能不急哪?西阳王、南顿王在长江上的买卖,都被你给砸了,他们俩以为是我暗地里指使的,现在倒到宣城公那边去了,说了盛世立长,乱世立贤。” “这俩老王八蛋……我不是说你啊。” “你我兄弟不必计较那么多。这俩老王八蛋自己的地盘守不住了,跑到建康来,给父王吹起了风。” “他们想动你的世子之位?” “本来世子之位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听闻长安的局势又紧张了,刘曜赵染又把曲允索綝给揍了一顿。那边局势一紧张,那个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的预言,就又飘出来了。” “这是都憋着要攒一波拥立大功。” “这眼下我也没人商量,你也知道籍之兄虽说是我的文学官,但他那个性子,真的就每天监督我读书论道,这市面上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关心。” “有件事情,你听说了没有?凉州的张轨突然就死了。” “有些耳闻,不过凉州万里之遥,和建康也没什么关系吧?” “有,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嘛?他是被一个叫刘弘的半仙吓死的,说什么凉州有天子气。” “这和眼下……你是说郭师父云游也是为了这个五百年金陵天子气的事情?” “没错,孙皓的族人,上次不是打发到宣城去了嘛。” “那他们万一狗急跳墙造了反?” “就怕他们不造反,只要他们一动,你就有理由把宣城公的势力铲除的干干净净,等他手里没了兵,没了钱粮,他还是你的对手吗?” “有把握嘛?宣城公也没那么好对付。他要是一警觉,自己先把孙皓的那些族人给杀了,反成就了他的功劳。” “那就来一招浑水摸鱼,去年周玘叛乱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我亲自带人去抄得一处庄园,光是那一处,就够养几千人。” “我们运气很好,这周玘是死了,他还留下一句话,能为他报仇,才算是他的儿子。” “就他那个草包儿子周勰?我就是站到他面前,把刀递到他手里,他也不敢砍,不然父王怎么会保留他乌程公的爵位?”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草包今天把我们家给闹翻了,他从外面把我父亲的外室接了回来。” “是吗?也真有他的,居然想用这种方法来报仇。等等,刚才那个赌坊老板,是不是也姓周,你和他莫非不是偶遇?” “当然不是,这个家伙,就是我们入局的棋子,我飞鹰走狗,他不修行检,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乌衣巷的两大害虫。” “你怎么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跌份吗?” “那你还给了他个世子文学的官,是想用他来气一气过于迂腐的籍之兄。” “有这层意思,也有看你的面子,你总不会真交一个纨绔子弟吧?” “没错,这人有大用。别看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个流氓,实际上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掌握着周家的钱袋子。” “哦?就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那是表面,这家伙心思细着哪,他和他的兄长周筵,一个负责捞名声,一个负责捞实惠,配合打得非常之好。” “周筵?这人我可知道,黄门侍郎,能力很强。不管和什么人,关系搞得都很好,为人和善,仗义疏财。” “实际上哪,他们兄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你知道去年我们挫败周玘为什么那么顺利吗?” “难道?” “当时的吴兴太守,正是这位周筵。”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密报,才让我们能够先发制人?” “没错,他也因此从吴兴被调回了建康。”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我说嘛,多少王公大臣登门求见你,你都不稀罕见,怎么就对一个赌坊老板下这么大的力气。” “我还从周缙这个家伙嘴里套出个事情,他们的父亲周靖,本来是他们三兄弟的老大。” “这不是和我的情况一样嘛,下面还有宣城公裒,东海世子冲两个兄弟。” “没错,据周缙兄弟们怀疑他们父亲的死因和自己的两个叔叔脱不了关系,他们四个兄弟一直想报这个仇,但苦于周玘太过强势,名声又太大。” “于是,他们兄弟就举报了周玘造反。” “是,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个三叔周札,更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和周玘撇清了关系,不但没受到牵连,反而还立了功,又保全了宗族,名声也更大了。” “于是,他们兄弟就借机接近你,想借着你和我的关系,把周札周勰彻底扳倒?” “没错,这就是他们四兄弟的盟书。” 王悦递给司马绍一本小册子,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周筵四兄弟将会如何把周勰周札骗进局中。 “各家都在忙着烧宣城公,和东海世子的灶,怎么周家这四兄弟,倒是想起我来了?” “这是殿下贤名远播,凤凰自然而然就来了。” “行了,你我兄弟,不用这么恭维。” “他们没得选,宣城公那边有几位老王爷的鼎力相助,而且就连他们的叔叔周札也和宣城公有来往,他们再去,只会自讨没趣。” “东海世子那边也差不多,东海王旧部,三吴一些有想法的大名士,像什么顾球、朱嵩这些,都靠了过去,谁还在意他们这四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孙子。” “我的情况这么惨嘛?你这么说都是没人要的货色,才跑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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