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奚深知,士为知己者死,北山烨如此抬爱,无非是拉他们下水,借此战培养自己的班底。 可是,仲奚更知,此次西征看似简单,实则艰难,蛮族王庭远在万里之外,又与有着三千年文明的安汝国余孽联合在一起,加上圣月草原多妖魔精怪,凶险深重,一不小心,莫说功名利禄,便是小命,也未必保得住。 七皇子在争储一事上,一向不得势,今日圣上突然委以重任,那些皇子也不出面阻拦,难道他们都是傻子? 只是这七皇子北山烨建功心切,自然不能挑肥拣瘦,哪怕是硬骨头,也要硬着头皮咬下去。 北山烨要建功,要争储,与这仲奚却没什么关系,仲奚自然不愿涉入太深。否则一旦被扣上帽子,想要摘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眼前这上将战超,似乎有点太过单纯,竟似立功心切,要着了北山烨的道了。 北山烨将灵兵“霸武”交于战超,又转过身来看向仲奚,仲奚立刻整了整衣裳,颌首行礼。 仲奚再高傲,面对北山烨,也要行臣下之礼,为官之道,阴谋阳谋暗地里怎么使都无所谓,但在表面上,礼不可废,要一片和谐。 “殿下厚爱,微臣却之不恭,在此谢殿下赏赐。”仲奚躬身,双手接过宝剑,礼节上无可挑剔,只是接过宝剑后,他并未收起,而是接着说道:“三军征战,并非儿戏,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北山烨眼皮微跳,立刻笑道:“仲爱卿乃我大军军师,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好!”仲奚整衣正色道:“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战事未启,情报先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我军兵精粮足,粮草一事自不必说,只是这情报一事,却有值得商榷之处!” 北山烨眉头微蹙,疑惑道:“军师这是信不过军机阁提供的情报敌资吗?” “那倒不是!只是,军机阁提供的敌资,虽然真实可靠,却还不够完整,若依此进军,这仗,恐怕十有八九要输了。” 此话一出,侥是北山烨气度涵养过人,也是微微变色,座下众将更是脸色难看,若不是忌惮仲奚道法精深,手段高强,地位超然,有几位追随北山烨多年的少将军,此时便要骂出声来。 自古大军出征,未战言败,乃是军中大忌。 “还请军师细说原由。”北山烨耐着性子道。 “军机阁提供的敌资,乃是针对草原蛮族,混血土着所制,倒也有几分详实,只是这草原上,我等将要面对的,可不是只有他们。” 北山烨神色微动,虽未说话,但面上的表情分明在说,除了他们,还有谁是我百万雄师的对手。 仲奚微微一笑,“圣月草原,自古多妖魔精怪,这些妖魔,法力高深,本领高强,手下妖兵兽卒众多,向来视草原为自己的后花园,绝不可能容许我大军借道,殿下若不能了解它们的底细,这仗打起来,恐怕会异常艰难!” “军师此言差矣,区区妖邪,怎能挡得住我百万大军铁蹄?难道我军术士是吃干饭的?”不等北山烨开口,座下一位年轻悍勇的校将,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 “你们只知百万大军,可曾知道,圣月草原有多大?难不成我们要天天在天上飘么?”仲奚冷笑一声:“草原大妖的厉害,他人也许不知,战将军年轻时曾在草原历练,想必清楚的很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向战超,仿佛这时才想起,真正统率三军征战的,并不是象征意义的七皇子北山烨,也不是谋臣仲奚,而是这位帝国上将军,真正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拼杀出来的猛将战超。 战超轻轻抚摸着“霸武”,眼神似乎有些游离,久久方才回应道:“草原大妖么?确有几分凶残悍勇,但却是一盘散沙,何惧之有?”说到此处,战超忽然气势飙升,眸光中精光闪烁,杀气深重,那瞬间散发出的威势,带着浓郁而厚重的沙场血腥气息,这种气息,只有亲历战场,斩杀万人的大将方才拥有。 一直淡定从容的北山烨,被这气息一冲,竟然站立不稳,小退了半步,而仲奚眼中也有一丝异色闪过,随后恢复正常。 战超身上的杀气一纵即逝,他对着北山烨抱拳行礼道:“殿下,军师所言虽然属实,但我泱泱大国,怎会怕了区区妖孽,请殿下给末将十万虎鹰军,必当犁庭扫穴,横扫妖魔,如若不能,愿军法从事。” “十万大军?”仲奚冷笑:“便是把百万大军都投进去,在这纵横百万里的圣月草原,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那依军师看,我军应当如何?”战超却是不怒不火,冷声问道。 “殿下,如今形势不明,微臣恳请殿下,先在映月河边安营扎寨,休养生息,由微臣率领三千天机术士探明草原上大妖分布,绘制一份详尽的军情图,再谋进军不迟!” “军师所言有理,只是不知道,军师要多久才能绘出这份图?”北山烨又是眉头一皱,问道。 仲奚略一沉思,道:“蛮族王庭距此有万里之遥,安汝国余孽情况不明,恐怕还要更远些,要想绘一份详尽的军略图,至少也要一年以上。” “什么?” 北山烨眉毛一挑,大为不悦,旁边战超立即接话道:“大军出征,当势如雷霆,日进千里,哪有什么休养生息的道理?” “战将军!”仲奚怒喝:“你如此贪功急进,到底是为了国家大义,还是要为你那妻女报仇?” “你说什么?”战超横眉,立目,杀气陡生,似有一道血气扶摇直上,直入云霄。 仲奚看似文弱,却是一步不退,冷笑连连:“我知道战将军年轻时妻女都死在大妖之手,只是要报仇,何必急于一时?我也无意冒犯将军,只是军中无儿戏,我身为谋士,自当言明利害,一切都请殿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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