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洁英哈哈笑道:“你小子大脑里想那么多干吗?就是见个面而已,你可别把自己整得像面试。” 何强尴尬地说:“不知怎的,我心里一直很紧张,真的像是参加面试呢。” 罗洁英盯着何强的眼睛说:“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当着面试吧,你得想好准备怎样回答问题。” 何强呵呵笑道:“那我赶紧想想他会问些什么问题,我又该如何回答。” 罗洁英忍住笑说:“行,那我就暂时不打扰你了,让你好好想想。”说完,果然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从大门外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眼神深邃,气度儒雅,他上身穿藏青色中式羽绒服,下身穿灰色西裤,脚踏黑色皮鞋,给人一种随性亲和的感觉。当他面带笑容来到何强面前时,何强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面前这个人很面熟,可是他又确定从来没有见过。 罗洁英笑咪咪地将两人分别做了介绍。 何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长相英俊、气质过人的中年人是罗珊珊的爸爸、罗洁英的叔叔罗跃进,江州大学教师,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待人亲切,没有架子。 罗跃进伸手跟何强握了一下手,笑着请何强坐下。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何强,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先是感谢了何强救了他女儿珊珊一事,接着便拉起了家常。 “小何,听珊珊说你是河东县塘北乡人?” 何强恭敬地答道:“是的,罗老师。” 罗跃进问:“你不用喊我老师,要是愿意,喊我叔叔好了……你是哪个村的?” 何强说:“何家村。” 罗跃进微微一笑:“太巧了。我当年插队的李家村就在你们何家村的旁边。我在李家村待了整整四年。” 何强好奇地问:“叔叔对我们乡下还有印象吗?您看到罗姑娘拍的那些照片了吗?觉得变化大不大?” 罗跃进感慨道:“不太大。只是物是人非了。当年我们一起插队的知青,如今都各奔东西了。” 何强突然心头一颤,一个念头瞬间从脑海中闪出。他之前就知道罗珊珊的爸爸罗跃进曾经在他家的邻村插队,而且跟他爸爸一样是从燕京下来的知青,此刻忽然觉得对方极有可能认识他的爸爸。要是能从罗跃进这里得知爸爸的下落,他都后悔跟罗跃进见面晚了,早知如此,他怎么可能会拒绝罗珊珊的邀请?除非脑子进水了。 何强一时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努力平息了情绪之后,问:“叔叔,您当时有没有去过我们村?” 罗跃进呵呵笑道:“当然去过。” 何强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接着问:“那有没有去过我外公家?” 罗跃进微笑着反问:“你外公叫什么?” 何强控制住情绪说:“外公叫何林生,是一个乡村医生。” 罗跃进愣了一下,急忙问:“你外公是不是人称‘何神医’?” 何强自豪地说:“那是乡亲们的过誉之词。不过,外公的医术还真的不错,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 罗跃眼神令人不察地变了一下,略带遗憾地说:“你外公我见过,可惜他不认识我。你爸妈叫什么?都还好吗?” 何强脸色阴了下来,难过地说:“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罗跃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凝重,沉默片刻后问:“你……妈妈叫什么?” 何强说:“我妈叫何玉秀。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吗?” 罗跃进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努力平复了情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用手慈爱地抚摸了一下何强的头。 “你妈妈长得非常漂亮,人也很聪明,我们村的知青都认识她。你长得很像你妈妈……想不到你妈的命这么惨……苦了你这个孩子了。” 何强满怀希望地问:“叔叔,听外公说我爸爸是个燕京知青,在我出生之前就回城了。你认识我爸爸吗?” 罗跃进吓了一跳,心情复杂地问:“你爸爸叫什么?” 何强略带遗憾地说:“名字不知道。我外婆说是姓罗。” 罗跃进一下子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坐在旁边喝着茶,一直没有开口的罗洁英惊讶道:“叔叔,他爸爸跟我们一个姓耶。这么说小何你也姓罗?” 何强不以为然地说:“我只跟妈妈姓。叔叔,你还认识我爸爸吗?”他又追问了一句。 罗跃进这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沉思着说:“当年你妈妈恋爱的事,应该没有几个知青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妈妈跟谁谈的。你外公说你妈妈谈的对象姓罗,会不会记错?附近几个村的燕京知青,姓罗的只有几个人,他们我全都认识,我敢肯定他们不可能是你妈妈的男朋友。至于其他知青,我就不好说了。” 何强满腹的希望瞬间落空,仿佛一下子从天上堕落地上,内心失望至极,顿时沉默无语。 罗洁英看到何强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就问罗跃进:“叔叔,能不能帮他问一下插队的知青呢?” 罗跃进愣怔了一会儿,反问:“怎么问?我们一个乡的燕京知青有上百人,早就各奔东西,有的还出国定居了,有的甚至都不在人世……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再说你就是找到他,他可能早已结婚生子,事业有成,即便确信小何是自己的私生子,也不一定敢相认啊。” 罗洁英不由得眼圈红了:“这些男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只图自己一时之快,却把痛苦留给女人和小孩,这不仅无情无义,而且还很残忍……” 罗跃进打断侄女的话:“小英,话可不能这样武断。这有几种可能性:一是小何他爸爸根本不知道小何的存在;二来他爸爸只是跟他妈妈好过,未必就私定终生,更没有领证;三是他现在的家庭、社会地位不允许他的私生活出现污点;四是对小何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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