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市集，柳若梦不由得慢下了脚步。</p>
因为快要下雨的缘故，很多摊位商铺都在准备关门打烊，这个时候的商品会卖得格外便宜。</p>
她的目光因一件花色斑斓的棉袄而停留，这棉袄的大小看上去是给小孩子穿的，柳若梦目测了一下尺寸，发现和弟弟的身材尺码刚好对应。</p>
想到自己今天刚刚认识这个新弟弟，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寒冬即将到来，赠弟弟一件棉袄或许不错。</p>
柳若梦拦住了准备收摊的伙计，询问这商品的价格，对方因为正准备关门，讲价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p>
拿着棉袄，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柳若梦快步转身往回走，她带着斗笠，并不怕这点雨，只是担心之后大雨落下，打湿了这件礼物。</p>
父母的家中还亮着灯火，柳若梦正想上前敲门，却隐约听到了屋中二人小声的对话，以她现在的修为，听清内容并不困难。</p>
“她现在这么厉害了，万一她记恨我们当年的事情怎么办？”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恐惧。</p>
父亲紧锁着眉头，他的脸上写满了矛盾和挣扎：“况且柳若梦她应该就是那个杀了天玄宗的公子的人，现在整个宗门都在通缉她。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她想要牵扯我们，恐怕我们全家都会遭殃。”</p>
“把她的行踪供出去，并且撇清我们和她的关系，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天玄宗的悬赏……她现在被我留在了老屋，现在去找天玄宗，他们晚上就能杀掉，以后我们也可以安心了……”</p>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在恐惧和自保的驱使下，他们做出了决定。</p>
屋外，柳若梦紧握着手中的花棉袄，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p>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地面上，砸在柳若梦的斗笠上，同时也与她的悲伤交融，击打在了她的心上。</p>
柳若梦内心深处残留着的，那最后一丝温柔和不忍，被彻底斩除。</p>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雨水在青石板路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莲花。</p>
她扯掉了自己的斗笠，扔到了密集的雨幕中，抬头看向阴暗无光的天空，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p>
惊雷滚滚，她自言自语道。</p>
“原来，这就是‘断凡’啊……”</p>
在这个一片漆黑，只剩残酷的修仙世界，温柔与亲情是一剂毒药，是阻碍修仙者向上爬的毒药。</p>
李默然在玉佩中，一言不发。</p>
如果是出于“教祖”的理智，他应该提醒柳若梦，此时趁他们还没有去告密，先下手斩草除根是最好的选择，再不济也可以连夜逃离这里。</p>
但出于“李默然”的温柔，他并不想去指挥这个刚失去“家”的可怜人做什么她不愿意的事。</p>
柳若梦握紧了剑，但看着手里被雨水浸湿透的花棉袄，想起了弟弟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最后还是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p>
“对不起，药老，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做蠢事了，原谅我吧……”</p>
“人可以选择做蠢事，只不过需要为这蠢事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李默然看着柳若梦，想起了那个醉酒之后，抱着修女埋头痛哭的自己。</p>
“但比起那些高高在上，永远精准地计算着‘利益’，永远不会犯错的精英，我觉得，偶尔做些蠢事也好。”</p>
“至少那是你胸腔中的感情燃烧过的证明不是吗？”</p>
浮世尘烟一日过，十年旧乡不再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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