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人即地狱

结束了和岸田走犬的通话，不动铭在被收押的地方闭眼静坐着； 过去的几十年里，自己扮演着社会规则里所谓的好学生、好人 、优秀学者、圣人 、正义使者等不同身份； 但每一天的学习、工作、调查都让自己精疲力尽； 他在思考，用功读书，很累； 努力工作，也很苦； 当下的社会，几乎创造出的所有价值观，和被制定出来的游戏规则； 总是教唆着让普通人的方方面面，都与疲惫、苦难所捆绑； 那人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在哪里？ 此刻的不动铭，突然回忆起东方古国古代一位奇人，王阳明说的话，大意是： 人的一生看似在处理各种不同的事情，但实际上，我们一直在处理的是自己的情绪和感受罢了。 他还想起自己在西京大学读书期间，当时就有同学戴着两万元的手表加聚会； 当别人讨论到手表的话题，说他的手表排面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的，甚至连品牌都显得没有面子； 那位同学当时的心情就由开心转为失落，但如果他佩戴的是一块价值 200 万的手表； 他当时的心情和感受是不是又会不同呢？ 实际上，聚会还是那个聚会，讨论的人也还是那些人； 他们所说的话和评头论足的心态并没有改变，但是，那位戴表的同学，他的感受却发生了改变； 心外无物，十方空无意，众生起分别； 外在的物质世界只有一个，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世界，而且各不相同。 在此刻的不动铭看来， 其实有点类似于，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让-保罗·萨特提出过的理论； 他曾在剧本《禁闭》说出过，他人即地狱； 原文说的是三个被囚禁起来的鬼魂，等待着下地狱； 但在等待的过程中，三个鬼魂彼此之间不断欺骗和互相折磨； 最后，他们忽然领悟到，不用等待地狱了，他们已经身在地狱里面了。 就在这时，不动铭意识到，地狱并不是什么万劫不复 、万箭穿心，也不是剥皮割肉的酷刑； 永远和他人在一起，这本身就是地狱，这就是：他人即地狱。 当他人成压力，他人即地狱； 当他人成威胁，他人即地狱； 当他人成烦恼，他人即地狱， 当他人成控制，他人即地狱。 这一刻，男人脑中杂乱而又深刻的思索，其实也道出了不动铭内心沉重和悲观的一面；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漩涡； 这些年以来，越是去拼命的去做好事、去帮助他人、去揭露社会种种阴暗面； 去尽力的贴合社会中大肆宣扬的所谓正确的价值观； 越是积极帮助他人、帮助自己去寻找光，自己的内心，反而越是悲观阴暗。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找到好的放松方式，以至于在思考这些的同时，他习惯性的耳鸣再次发作； “嗡！嗡！嗡！”； 极度压抑又低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像是某个巨人在地下深处，用力的挥锤，敲打着巨大的音叉所发出的声音； 他的大脑也开始产生共振，三叉神经剧烈的疼痛让他坐立难安； 直到一个守卫过来叫唤他，才打断了他的耳鸣困扰； “不动铭先生，有人来探望你。” 这么晚还有人来探望自己，不动铭心里猜来猜去也就那几个人； 跟着守卫来到探监室； 守卫打开门，示意不动铭进去，里面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来看不动铭的是不破圣衣来； 不动铭之前一直都很担心不破圣衣来的情绪，担心她会因为自己这个事情而再次崩溃，或者变得更加孤僻； 他所有事情都预想了结局，唯独一直没有想好应对的，就是该如何面对少女。 但是两人见面的那一刻，不动铭才发现，也许是自己想得太严重； 女孩脸上的神色异常平静，丝毫没有遭受打击的影响。 不动铭坐下的那一刻，对着少女努力的微笑了一下，想给她一点安心； “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不破圣衣来率先开口问道，语气也如同情绪一样，平静温柔； 不动铭笑得更加开心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怎么会，他们粗鲁的一面，也只敢用在不懂法的人身上，放心吧，我好得很。” 少女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知道这个人不管自己多么的糟糕，都不会向身边的人诉苦，其实关于好与不好的问候，对于他，都是多余的。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这段时间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破圣衣来一脸严肃，不像是一个未满十五岁女孩的样子； 不动铭用力闭了闭眼，马上又睁开后，挤出一个苦笑的表情，摆摆手，说道：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个事情了，我托人帮你一直办理的转学手续，应该快要走完程序了，去西京上学，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所以，你首要的任务，就是去到新的环境后，积极的融入进去，不要再封闭自己的内心； 不要把在这个城市的遭遇所带给你的情绪，带到西京； 我希望你能变得乐观开朗起来； 至于学习嘛，我知道你的天赋； 但我不想像你母亲那样，在离开你的时候，给你定下非得考多少名的任务； 成绩不重要，你要学着开心起来。“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不动铭的内心，已经把自己带入进一个父亲的角色； 他边说边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并不快乐，他不希望少女走一遍他来时的路。 “是不是我去搞定美砂，让她公开承认自己是造谣，你就没事了？” 不破圣衣来微微带着怒气说道； “别傻了，也别纠结这个事情了； 她只不过是让这个事情被曝光出来而已，有没有她的举报，我违规收养你的事情都是存在的，懂吗？” 少女直勾勾的看着不动铭，说不出话来； 不动铭继续说道： “这些年，我存了点钱； 虽然不多，但是一直供你在西京读完大学，以及日常生活的开支是没有问题的； 我也委托了信托公司，他们会定期帮你支付各种基本费用，还会给你部分现金。” 说道这里，不动铭才知道，原来作为一个父亲，是这样的感觉； 是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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