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财富、崇拜、制度、力量的显化。 理性的崇拜是认同、感性的崇拜是依赖，当崇拜越来越深、信仰自然也就诞生了。 因此，不是云端众神需要人类，而是人类需要云端众神，这是一种将生命责任向上输送的行为，也是一种依赖神灵指引的期待。 周维德接近佛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些佛顶众神由他的亲人、朋友、领导、老师等人组成，他们是人、各种意义上的人，他们本不该端坐佛顶行使神佛的引渡权。 但佛躯袈裟中的恶鬼却将他们捧到了这个位置，恶鬼们将自己的命运奉上，强制他们负责、强制他们为神。 “嘭···” 镀金的佛头被砍砸出一个孔洞，一只染血的手抓住反翘的铜皮，用力拉动沉重的身躯。 佛顶众神突然放下手中的丝线，整齐的看向那只手，他们有的欣喜、有的懊悔、有的厌恶、有的不解。 “久等了，我们来了。” 一颗沾满血水的头颅浮出，一具衣衫破损、伤痕累累的身躯踏上佛顶，滴落的鲜血在他脚下溅起一朵朵赤红莲花。 他的身后是一条被鲜血染红的阶梯，那一片片反转的铜皮上浸染赤红，好像巨大佛像的伤口在渗出鲜血。 染血的阶梯是茎脉、分散的丝线是根系。 在染血阶梯的两边，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肆意延伸，他们上通佛头、下通佛脚，将整尊大佛渲染的好似黄天血佛。 当周维德登顶的瞬间，连接血红丝线的恶鬼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恶鬼垂泪、障目顿消。 他们在佛躯袈裟上来回攀爬，揪出一个个躲藏的恶鬼。 “我们登顶了，要不要一起走。” 有的恶鬼欣然同意，抛开漆黑丝线、拥抱血红之线；有的恶鬼疯狂挣扎，仿佛手中的黑色丝线是他们唯一的命运。 对于加入者血红恶鬼表示欢迎，对于顽固者血红恶鬼强制送走。 “我们是来打捞你们的，若是打捞不起，就清理掉你们，让余者一同登顶。” 一个个恶鬼被抛下，他们化作血肉之雨，滋养着那条从骨血阶梯不断向上蔓延的血迹通道。 这一刻所有的恶鬼都坚信，周维德才是那个唯一的真神。 因为他由骨血阶梯一步步攀上了佛顶，他们见证了他的登神之路，自然更相信他是唯一的神。 现在唯一的真神要对旧日的伪神发起挑战了，他们便主动出击清理旧神的信徒。 他们抓紧血红丝线，要为真神灌输自己的信仰血液，帮助真神清理所有的迷信。 端坐佛顶的众神看到这一幕，有人心中泛起恐惧、有人垂泪欣喜，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上来的，没有我们的拉扯，你怎么可能登顶。” “不是我上来了，而是我们一起上来了，你们看我脚下是什么。” 佛顶众神闻言向着周维德脚下的染血阶梯望去，这一看他们才发现那条阶梯是何等的坚固。 无数条血红丝线缠绕为绳、无数只恶鬼拉扯为梯。 那是一座坚固的人梯，一座由无数个人共同搭建的通天大道，而那些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周维德，周维德······” “让人走下来，让伪神坠落，我们会在莲台为你祈祷，佛顶真神只能有你一个。” “你们听，他们已经等不及要让你们下去了。 不过下去的路有两条，爱我者踏我等身躯而行、见人间道，弃我者依我等血肉而退，入恶鬼道。” 周维德看着密密麻麻的佛顶众神并不担忧，因为他背后的恶鬼更多，多到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绝。 如果不是为了牵引恶鬼的依赖由神化人，他早就将恶鬼提上佛头了。 那时佛顶众神将被无穷无尽的血红恶鬼吞噬，毕竟恶鬼之恶未消，他们心中的依赖随时可以转化为怨恨。 “维德你终于来了，我们听你的，我们下去。 要不是你想上来，这地方我们早就不想待了，我们在这上面每次呼吸都心惊胆战。” 那些真正牵引丝线的佛顶众神纷纷起身，向周维德身后的血红阶梯走去。 但就像恶鬼无力攀升、他们也难以下降，不过这些都没什么，血红阶梯毕竟由人组成，他是活得、他能像电梯一样自动下行。 只不过血红阶梯没有电梯间，只有无数双手来回交替传递。 看到依赖的泛化体不断离开，其他的佛顶众神开始急了。 “周维德，佛躯的恶鬼会不断出现、佛顶的众神也会不断泛生。 你杀不死我们的，你的阶梯一直运转，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运送下去。” 血红的河道逆流而上、黑色的溪水顺流而下，这仿佛是一条水源无限的河流，永远不会停止流淌。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依赖与被依赖本就是一种供需关系，没了依赖，也就没有被依赖者。 你们看，他们正在染红这尊巨佛，当血红之线覆盖一切时，就该你们找我许愿了。” 随着血红恶鬼越来越多，血红蔓延巨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开始是网、后来是纱，再然后是布、是水、是铜铁、是赤金。 直到这一刻，整座巨佛已经被完全赤化，他的铜皮被手持斧头的恶鬼砸开，血红的丝线倒灌其中，化为一条条肌肉纹理。 特殊钢材制成的坚硬骨架吱吱作响，仿佛已将到了极限，下一秒就要倒塌。 部分佛顶众神好像坐滑梯一般，被奔流的赤色之水冲下了佛躯，更多的佛顶众神被直接抛下佛躯体，成为了血肉莲台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佛顶众神便不再出现了。 很明显，佛顶众神骗了周维德，他们是有极限的，相对没有极限的是那些恶鬼。 因为依赖是无限的，被依赖者的能力却是有限的。 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周维德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牵引血红巨佛了，被依赖的佛顶众神自然也就消失了。 血红丝线编织的巨佛无比诡异，巨佛之顶无数丝线如同花蕊般托举着一个人，那是前世记忆托付的唯一未来。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穿上衣裳、可呈十万八千象。 愿魔，你再不出来的话，骨架可就要被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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