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禹在这怢岭山中养伤,一住便是三个月,二人相伴深山又孤男寡女,难免互生情愫,郎情妾意。 二人两厢情愿,便开始花前树下,如胶似漆,在这深山之中风情月意,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直到三个月后,善禹伤势完全痊愈,便立马决定带着乔云宁一起回因都城,之后明媒正娶,却得到乔云宁的拒绝。 “善文良,你下山吧……” 乔云宁垂首忍泪,朝屋外的善禹冷冷说道。 “宁儿,跟我一起回因都吧。” 善禹握紧拳头,朝屋内喊道。 “倘若我叫你留下呢,舍弃你的功名利禄,舍弃你的荣华富贵,就安安心心留在这深山之中陪我,做一世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你愿意吗?” 乔云宁一字一句,期盼的缓道。 善禹一时语塞,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开口。 随后抬首,神色坚毅道: “大丈夫生于世,应有鸿鹄之志,建千秋之功,万世伟业……” 未等善禹言尽,乔云宁便合了木门,冷冷回道: “施主是朝廷命官,小尼姑我是祸乱武林的妖孽,你我二人此生注定有缘无分,施主下山吧,不要再惹我清修了……” 善禹见状,立马踏步门前,抬手砸门喊道: “宁儿,不要再闹了,随我回因都吧!” 乔云宁背身抵门,双目渐缓出泪水,顿了顿,又哽咽着回道: “施主莫要纠缠,下山之后,就别再回来了……” 善禹仍不死心,依旧不停砸门道: “宁儿,开门呐!” 突然这时,一团黑色的鬼焰从屋内冲撞出来,撞碎了木门,直直的打在善禹胸膛,善禹被撞得连连后退,摔倒在了地上。 “你若是再敢纠缠,我便杀了你。” 善禹捂着胸膛,忍痛抬首。 只见那屋内女子,早已梨花带雨。 清风徐来,纠缠起她的长发,她死死咬着无一丝血色的唇,面容冷峻,如雪似玉的脸上虽挂满泪痕,双目却十分坚毅。 善禹撑地起身,也涌出了泪水,终于决定不再强求,于是转身牵马,准备下山。 “等等。” 善禹闻唤,立马驻了身,满脸期待的回了头。 “你走的时候,路过山门,折一株杏花带走罢。” 善禹闻尽,便收了期待,转身上了马,将踏了几步,又开口缓道: “倘若你下半生一想起我,便今是昨非,又何谈六根清净,不惹俗尘。” 言尽,便勒马朝山下奔去。 乔云宁再难自持,放声啜泣了起来。 善禹没一会儿便踏至山门。 于是缓马,折了杏花,一骑红尘。 善禹回到了因都城后,便被历帝怀疑有私通叛国,勾结北严之嫌,于是便以调查的名义将其软禁在了家中。 直到半年之后,确实没有查到叛国的罪证,又有西成王爷和一众群臣说情,这才将其释放。 善禹恢复自由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抬着聘礼,走马怢岭,想娶回乔云宁。 谁料到了怢岭山才发现,早已恍如隔世,人去山空。 善禹来到曾经的木屋,却只见得乔云宁留下的字条: “放下执念,万般自在。” 善禹紧握字条,万般悲绪涌上心头。 又过了数年,善禹官运亨通,仕途顺达,在朝中愈来风生水起,平匈奴,荡蛮夷,拜将封侯,从善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善侯爷,也娶妻生子,过上了万人敬仰的生活。 等善禹再次得到关于乔云宁的消息,便是她去挑战「武道穷尽」太叔宗,身死大庞山的凶信。 …… 历国十六年春,谷雨,令平寺内。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寺院之内佛音袅袅,钟声悠扬。 一官一僧正坐在高耸的佛塔之下,品茶弈棋。 “呦,净海大师,棋艺又见精进呐!”善禹甩了甩官袍,抿茶缓道。 “阿弥陀佛,侯爷谬赞了,都是侯爷让着贫僧罢了!” 净海大师双手合十,躬身缓道。 善禹撇笑,缓起袖袍,伸手替净海更了杯茶,递道: “大师,可曾听闻过太叔宗?” 净海大师立马躬身,接过茶杯,缓笑道: “老衲自然是有所耳闻,他可是近几年武林之上,最叱诧风云的人物,听说他武功大成,已然到达一品「念仙」之境,真可称得上是当世第一高人了。” 善禹听罢,不禁流露悲情,开口又道: “大师您的功力也高深莫测,比那太叔宗如何?” 净海放下杯子,放声笑道: “侯爷说笑了,自然不敌。” 善禹闻罢,紧握衣袖,皱眉垂首,凝望向桌上的棋盘。 “侯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净海见善禹面露不悦,便急忙朝善禹关切道。 善禹这才松了眉头,抬袖摆手道: “大师多虑了,只是感叹大师棋艺越来越高超,本官怕是追不上了!” 净海闻罢,紧接着朝善禹缓道: “侯爷就别取笑老衲了,侯爷要肯在这棋子上下功夫,肯定要比老衲厉害得多。” 言尽,便见善禹缓笑不语,闷头吃茶。 净海见此,又朝善禹劝道: “侯爷,这人世间的所有苦难和忧愁,皆源自于内心的贪嗔痴,人间之苦罪于执念,只有放下执念,方可万般自在!” 善禹闻罢,霎时一怔,抬首缓道: “以前也有个人告诉过我,只有放下执念,才能万般自在。” 净海紧接着回道: “看来那位施主也是希望侯爷能不再被凡尘俗事所扰,学会放下。” 善禹起身,甩袖缓道: “我是个凡夫俗子,放下又谈何容易呢!” 言尽,便躬身辞别,朝寺外缓去。 净海也起了身,双手合十,躬身拜别。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伴着净海大师的劝诫,善禹缓步朝寺门踏去。 善禹尚未走到寺门,便望见沈征领着一孩童迎面而来。 “师堂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 善禹朝沈征招呼道。 沈师堂闻唤,立马抬首,却见善禹也在,紧接着开口侃道: “呦,你这家伙怎么也在,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来找佛祖请罪的!” 善禹闻罢,立马朝沈征骂道: “你这老狐狸不盼我点好,本官是来找净海大师下棋的,你来这干什么?” 只见沈师堂将躲在身后的孩童推到身前道: “对儿,快叫善伯伯好。” 小沈对不情愿的朝前缓缓步子,学大人一样躬身道: “善伯伯好!” 随后急忙跑到沈师堂身后藏了起来,又偷偷朝善禹做了个鬼脸。 “这孩子命苦,我想着带他来寺里找圣僧给他烧烧香,祈祈福。” 沈征摸着小沈对的脑袋,轻声缓道。 善禹望着眼前的小沈对,十分喜爱,便蹲下身子,摸头问道: “对儿长大想不想考功名呀!” 只见小沈对拨开善禹的手,朝善禹叫道: “我才不要考功名,我要跟义父好好练功,长大当个武林高手!” 善禹嗤笑,便朝小沈对戏道: “武林高手?有多高呀?” “我要当天下第一,整个武林最厉害的人!” 善禹闻罢,霎时一怔,一瞬间想起当年木屋之中的乔云宁也如是说过,不禁悲从心来,双目泛出泪光。 “善伯伯,你怎么哭了?” 小沈对见善禹眼泛泪光,紧接着抬袖朝善禹脸上擦去。 善禹回神,也急忙擦泪,起身缓道: “没什么,善伯伯想起一位故人了。” 言尽,便摸着小沈对的头朝沈师堂缓道: “行,我该走了,不耽误你父子俩烧香拜佛了,告辞!” 言尽,便朝寺门外缓去。 “喂,善禹,你没事吧!” 沈师堂见善禹举止奇怪,便在身后关切道。 只见,善禹头也不回,朝沈征挥袖告别。 善禹终于踏出了寺门,便见寺门外杏花正盛。 清风徐过,一片花瓣落下,随风飘摇,飞舞盘旋于空中许久不愿着地。 善禹望着花瓣,闭目默道: “云宁,山杏花又开了,你看到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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