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早备好了去往车狐的一应事宜,只等他这个人。 第二日清晨。 天色破晓,雾气尚未散尽,两道人影就推开门出了小院。 李莲花远远就看见村口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见他们走近,马车边候着的无颜朝二人抱剑行过礼,这才开口。 “尊上,此行所需都在车里了。” 笛飞声颔首,他撩袍大步迈上去,另一边的金鸳盟众连忙撩开车帘。 下方的无颜张了张嘴,还是问了一句,“尊上,真的不需要属下陪同吗。” 笛飞声垂眸瞥了他一眼,“不必,守好金鸳盟。” 李莲花提着自己的包裹也迈步上了马车,里头很宽敞。 他坐到笛飞声对面,随手放下包袱,敛袖倒茶。 抬眸瞥了笛飞声一眼,放过去一杯。 “这无侍卫,很担心你啊。” 笛飞声了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莲花端着茶抿了一口,舒展了一下眉头。 “我想说啊,你别总冷着个脸,对人家好点。” 笛飞声没再理他,抱着刀闭目养神。 李莲花又问,“咱们此行,多久能到车狐?” 笛飞声答:“短则半月,长则二十日。” 马车动了,车轮滚滚而行,一路往村外驶去。 然而没走上多久,便缓停下来。 “吁——” 无颜勒马,侧头朝里头道。 “李楼主,是风先生。” 李莲花一顿,撩开侧面的帘子,便看见了前方路口等待许久的风明萧。 来的不止他,还有不断朝着这边挥手的方多病。 那边闭目养神的笛飞声开口了,“看来你没什么要交代的,你们风大管家有。” “我去看看。” 说着,李莲花掀开帘子下了车。 “师父,好久不见!” 方多病见他过来,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跟边上皱着眉的风明萧对比格外强烈。 李莲花挑眉,“半个月前才来我这蹭了一顿,怎么,这就忘了?” 方多病不满,“这都半个月了!” 才半个月,实在算不得长。 但对小孩子来说,或许也不算短。 他顺手抚了一把小孩的脑袋,看向风明萧。 “你怎么来了,可是楼中出了什么事?” 风明萧看了一眼那辆马车,答非所问,“楼主这是要去哪?” 李莲花低咳一声道,“出趟远门,走得急……咳,打算路上给你捎封信的。” 此行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 看到风明萧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多少有点甩手掌柜不辞而别,被管事抓现行的意思。 “去车狐?” 虽是用的问句,神色却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自然也没等李莲花答复。 “我与你同去。” 李莲花连连摆手,“这可不行,楼中事物繁杂,离不开你。” 就像当初的四顾门不能没有李相夷,如今的莲花楼,也不能没有风明萧。 “可……”风明萧欲要开口争辩,李莲花直接断了他的话头。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车狐。” 还一大早猫在这儿蹲他。 “金鸳盟的事我知道一些,昨日笛盟主找上你,我便明白他的意思。” 蛊毒诡谲凶险,中原鲜少有相关记录,他很难不忧心。 楼主熬过一路艰险,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些,他自然不想看李莲花再去涉险。 且不说李莲花那有恩必偿的性子,单说自家楼主与笛盟主一路走来过命的交情,也绝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所以并不打算劝他,只能退求其次,跟着一道。 他一撩衣袍半跪在了李莲花身前。 “蛊毒一脉连我都知之甚少,属下实在不放心楼主一人远赴车狐,恳请楼主准许属下同往。” 边上的方多病面上带几分茫然。 不是,这怎么说跪就跪了? 要,要一起跪吗?师父要出远门,听着挺好玩的,他也想去! 李莲花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伸手去扶他。 哪晓得这小子犟得像头驴,根本拉不动。 “你也说了,你自己都知之甚少,多去一个人也不见得顶什么用。” “而且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真出点什么事我还容易分心。” 风明萧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知道李莲花此言只是想断了他跟随的心思,但太有道理了没法反驳。 他这个身手在楼主面前,的确太不够看了。 “虽然属下对蛊毒了解不多,但出门在外带个大夫在身边,总是稳妥些。” 李莲花闻言轻笑了一声,“我自己不就是神医吗。” 风明萧抬头,目光中多少带点无奈。 什么神医,他这神医有多少水分他心里没数吗? “起来说话,别跪着。” 说着,带手再扶了他一把。 这回风明萧没有再抗拒,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楼主的意思是,若是这大夫身手不错,便同意让他跟着?” 李莲花挑了一下眉头,等着他的下文。 风明萧目光一转,看向边上的方多病。 李莲花也转过去,若有所思。 方多病眨了眨眼,抬手指指自己,“我……我吗?” 目光里的雀跃与惊喜根本藏不住。 风明萧道,“楼主若是带上方少爷,属下也勉强放心些。” 退而求其次不得,只能一退再退。 李莲花点了点头,“行。” 方多病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低咳一声,信誓旦旦。 “先生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师父!” 说罢生怕两人反悔,眉开眼笑的转头就往马车那边扎过去了。 李莲花看着他的背影,抱臂偏过去低声问边上的风明萧。 “这么看好他?” 风明萧也压低声音回话。 “论文,他出自国子监。论武,他是楼主和天下第一的徒弟。” “这论医嘛,医堂弟子众多,除了关河梦,数他最具天赋。”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李莲花一眼。 什么都没说,但李莲花什么都感觉出来了。 ——反正比某些招摇撞骗的神医靠谱多了。 李莲花抬手蹭了蹭鼻侧,“时辰不早,我就先走了。” “守好莲花楼,等我回来。” 抬脚走了两步,又顿了一下。 “给你带车狐最好的酒。” 风明萧应了一声,“好,我等着你。” 李莲花回了马车,不过转个身的功夫,笛飞声已经被方多病缠得不厌其烦。 从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要走多远。 问到他师父昨晚做了什么菜,院子里的花开了几朵,狐狸精的毛换完了没有。 见李莲花回来,笛飞声明显松快了几分。 这人再来得晚些,这聒噪的小子真的要被他踢下车。 “你带着他做什么。” 李莲花不跟有多动症的小孩挤,在笛飞声边上坐下。 “这年轻人嘛,总得历练历练。” 笛飞声冷嗤一声,“本尊可不会管他的死活。” 李莲花摇头,“这可说不准,别到时候是他来管你的死活。” 笛飞声挑眉,听了这话总算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带着方多病了。 马车再次动了,细碎平缓的车轮声响起,方多病撩开帘子朝外面的风明萧挥手道别。 笛飞声突然侧过头,看着李莲花,“瞎子担心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李莲花有些莫名,又听他继续道:“别总冷着个脸,对人家好点。” 李莲花额角隐忍的跳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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