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在门口徘徊足足半小时,愣是没敢敲门,想来想去,眼看食物凉了,索性站在走廊稀里哗啦把送给林啸野的馄饨吃掉,连口汤都没剩,擦擦嘴,走了。 屋内。 一直等待某人敲门哄自己的大魔王,咬下一块大拇指的死皮,唇角挑得老高。 自己吃是吧? 觉得哄不好干脆就不哄了是吧? 他又不会吃了她。 进来抱抱他……会死吗? …… 蔡甜甜在一楼房间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翻身,迷迷糊糊看到床前坐个人,差点滚下床。 “卧槽,女鬼!” “是我,甜甜。” “嗯?”蔡甜甜抱着枕头爬起来,定睛一看,喃喃道:“哎呀,原来是夏颜啊,怎么了,大晚上钻我被窝。警告你,可千万别对我美妙的躯体产生邪念,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嘿嘿。” 夏颜半死不活道:“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可能要先死了。” 蔡甜甜眨眨眼,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凑过去。 “细说。” 夏颜将和林啸野坦白的事说了,着重说了一下他暴跳如雷,差点没控制住当场表演手撕活人的事。 蔡甜甜呆若木鸡。 夏颜戳她脸。 蔡甜甜继续呆若木鸡。 夏颜说:“他挺能演的,一直演得好好的,我昨天鬼上身了那么刺激他,刚刚想去探情况,走到门口愣是不敢进去,他发起疯来……手段挺狠的,我怕是要完了。” 夏颜继续说:“甜甜,我自身难保,恐怕连累你,你今晚还是跟托托一起睡吧。” 蔡甜甜回魂,紧张地直咬指甲。 “狗窝睡不下我。” “我是让你带着托托一起睡,有点什么情况,它会提醒你,不是让你睡狗窝。” “哦哦。” 蔡甜甜咬完指甲,抓脑袋,一头粉红色的头毛搔成鸡窝的形状,爱因斯坦见了都要竖大拇指。 “夏颜,你跟陈牧洲在梦里做过男女朋友?这么吊的吗?” “梦只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其实我是重生的。” “哦哦,我就说……嗯?”蔡甜甜惊讶地瞪大眼睛,表情精彩纷呈,最后五官定格在惊愕,久久没有改变。 夏颜没有瞒她。 把重生的事一点一点说了。 从她和陈牧洲相识,再到夏柔作妖害死她和托托,中间穿插一点林啸野称霸末世,用直升飞机洒传单通缉她的小事。 夏颜讲得平铺直叙。 蔡甜甜的心如同坐上跳楼机,死了,死了,又死了。 她分析道:“林啸野应该不是想通缉你,他那么爱你,肯定只是想找到你,保护你。” 夏颜说:“可是传单写着:生死勿论。” 蔡甜甜咯噔一下,真的死了。 糟糕。 这个死男人恨疯了,是真的会杀夏颜啊。 蔡甜甜死亡大概五分钟才活过来,醒来看到夏颜惨白隐忍的脸,没坚持两秒又死掉了。 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是蔡甜甜十分了解林啸野的为人。 他如果跟夏颜感情破裂。 杀完夏颜,肯定会杀她这颗火龙果。 他平时就爱偷偷摸摸出去杀人,一杀就是一天,现在不用装了,可以直接在家过瘾了,都不敢想象杀得多畅快! 蔡甜甜眼泪都吓出来,呐呐道:“我们什么时候死啊,夏颜?” 夏颜说:“快的话,今晚。” 蔡甜甜问:“慢的话……” 夏颜答:“慢的话,凌晨。” 林啸野今天都没露面,以她对他的了解,一定是在房间里越想越气。 上一次他越想越气,一口气杀了几十个人。 她经历了生不如死的一晚,躺在担架上出来的。 真是要命。 蔡甜甜边哭边动脑筋,动来动去,一拍大腿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样,我去拿菜刀,你去拿枪,我们拴住托托,今晚姐妹齐心做掉死男人!对!狠狠做掉!” 夏颜持怀疑态度。 但想了想,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兔子逼急还会跳墙。 不管打不打得过,总不能躺平等死。 蔡甜甜套上拖鞋,哼哧哼哧杀到厨房,夏颜摸进地下室扛起枪管最粗的那把霰弹枪。 两人摸黑在客厅汇合。 刚碰头。 灯亮了。 林啸野穿着黑白条纹睡衣,站在楼梯口,瘦削的身体弱不禁风,似乎随便一推就能摔倒,眼底两片淤青,金色的眼眸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亮光。 浑身散发阴戾的气息。 宛如邪神降临。 “吃晚饭不叫我。”林啸野哂笑,“当我是死人吗?” 蔡甜甜凶巴巴举起菜刀,对上那双冰冷的金眸,啊啊叫着,一个拐弯进到厨房,远远的,传来谄媚的声音,“林总,我们以为你睡了啊,吃什么,馄饨可以吗?” 林啸野说:“滚出来。” 蔡甜甜夹着尾巴滚出来。 林啸野说:“滚回房。” 蔡甜甜耸起肩膀,眯着眼睛颤巍巍指向夏颜,“她……她呢?你不会伤害颜颜吧?” 林啸野说:“我饿了,也是先宰你来吃。” 蔡甜甜转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林啸野幽幽望向夏颜,“拿枪做什么?” “练习射击。”夏颜面不改色回答,黑眸盯住林啸野的动作,没有一点放松。 男人说:“放下。” 女孩默默举起。 男人说:“过来。” 女孩举着枪缓步后退,尽管浑身颤抖,依旧装得气定神闲,“亲自教我用枪,现在后悔了么?林、啸、野——” 他步步逼近。 她步步后退。 终于撞到墙壁,退无可退。 夏颜扣住扳机,呵斥道:“别过来!” 林啸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住枪管,他掐住她的脖颈一点点收紧,看着她窒息,脸上显出颓靡艳丽笑来,男人贴在女孩柔软的颈窝磨蹭,一边嗅闻,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叹息,“……真带劲啊,夏颜。” 搞得他都兴奋了。 夏颜握拳捶打男人肩膀。 林啸野松开手,琥珀色的眼眸冷血地凝视她,一字一顿道:“宝贝,别、逼、我、干、你。” 女孩定在原地。 呼吸都滞住。 她惊恐地偏过脑袋,半晌,憋出一句,“林啸野,你王八蛋!” “谁王八蛋,你再说一遍?” “夏颜,我全心全意对你,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结果你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老子不配你爱是吧?随便一个男人都比我好是吧?还想用枪打我?你打啊……朝这打!” 林啸野抬起她手中的枪,按向自己的胸腔,“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吧,夏颜。” “移情别恋的明明是你,错的明明是你,我吼两句,你不仅不哄我,还要杀我……” “你是坏蛋。” “你不是我的颜颜。” 金色的瞳蓄满泪水。 他红着眼对准自己的胸膛,扣动扳机,夏颜慌乱甩开,迸射的子弹将半张大理石桌子都轰碎。 夏颜跪坐在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啸野求死不成,再次捡起枪对准喉咙,准备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 啊。 真是疯到极致了。 夏颜摇头,泪水早已爬满脸庞,“……住手。” “林啸野,我求求你,别再用这套卑鄙的手段控制我的情绪了……你总是这样,好不容易温柔一点,动不动又暴走,在阳台用枪先指着我的不是你吗?你让我交代,我都交代了,知道一切又摔杯子让我滚的不是你吗?你说我背叛你……难道不是你勒得我窒息,我才想逃跑吗?” “我不是你的人质。” “我是需要你的保护,林啸野……但不是你的人质,也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她以为她可以处理得很好。 拴住这条恶犬,保得身家性命。 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太天真了。 神经已经绷不住了。 “也许,我不该接你出狱……”夏颜喃喃道:“我不该接触陈牧洲,更不该再接触你!” 两个都是神经病。 都是他妈的神经病。 …… 林啸野放下枪。 跪到夏颜面前,捧住她的脸,癫狂和阴翳褪去,脸上有种稚子般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犯病吓到你了?颜颜,我只是想要哄哄,你哄哄我就好了,哥哥很好哄的,真的,不是故意凶你……不哄也行,哥哥再也不吃醋了,你别这样。” 蔡甜甜背着硕大的包裹出来,喊道:“夏颜,打是打不过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跑吧!” 蔡甜甜能感受到夏颜的崩溃,她姐妹情绪稳定,堪称钢铁般的女子,这两天一惊一乍,夹在两个死男人中间左右为难。 搞什么飞机啊。 这个世界又不是离了他林啸野和陈牧洲就转不了。 走了走了。 跑路了。 实在混不下去联络家里来救吧,不过就是不能染发抽烟和骂脏话,忍忍就过去了。 林啸野抱住夏颜不撒手。 “不行,不能走。” “火龙果你在外面活不过三天。” “颜颜必须留在我身边,只有我能保护她……还有托托……颜颜,你不为小狗考虑么?托托喜欢我,喜欢这里。” 夏颜冷冷看着他。 林啸野嘴唇褪去血色,眼睛渐渐变得枯寂,“颜颜,别这样看我。” 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再这样看他,就把这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挖掉吧。 该死。 夏颜,你真该死。 林啸野冷冷盯着她,随后饶有兴致打量蔡甜甜,最后望向雷打不动熟睡的小狗,桀然一笑。 这个笑,令人不寒而栗。 林啸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颜颜,我不会杀你,你还要生宝宝,生属于我的孩子,但是蔡甜甜和托托……后面的话还需要哥哥讲明白么?” 夏颜垂下脑袋。 如同折翼的天使。 他磨蹭她的鼻子,叫她抱住他。 夏颜乖顺地抱住。 林啸野起身,唇畔是恶魔得逞的弧度。 他以为赢得了她的灵魂。 夏颜笑起来,天真明媚。 本来决定不说的事,现在再也没有心理负担。 女孩贴住男人的耳朵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我们曾经有过孩子,一对龙凤胎,他们只活了四个月,阿野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占有欲日渐癫狂。 做起来没完没了。 彼时她什么也不懂,一开始只是以为例假混乱,等到发现身孕,便拼了命想逃离林啸野的掌控。 他会是好父亲吗? 不。 他的童年一塌糊涂,年少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弑母,成年后善于伪装,但面具之后的本性依旧恶劣残忍。 夏颜偷偷咨询医生,得知有些精神病会遗传给后代,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打掉小孩。 可是当医生告知是一对健康的龙凤胎时又舍不得。 她走投无路,求助家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住到一个年长男人的家。男人无法生育,有社会背景,不知道给了家里多少钱……亦或是夏建林和顾雪媚嫌她丢人现眼,就把她这么扔过去。 林啸野找到她。 他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听,只是想当然地按上罪名,发了疯折磨她。 她哭到声带撕裂,也无法阻止。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还在法庭上惊愕又绝望地看着她。 “可怜的精神病。” 夏颜不无恶毒地说道:“你的颜颜,早就跟两个宝宝一起死掉了,满意吗?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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