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禹九鼎（一）

一路舟车劳顿，晓行夜宿。众人环顾四周，只见山峦耸立，宛如巨人守护着大地； 一条大江横亘眼前，江面宽阔无垠，恰似银练舞动。 眼前的景象让人不禁想起前人的诗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虽是冬日，然而众人已行至南方地界，天气竟暖和如春。 仰望天空，湛蓝如宝石，偶有几只雪白发亮的水鸟，如自由的使者，翱翔在万里无云的蓝天。 它们无所畏惧地鸣叫着，时而如矫健的舞者上下翻飞， 时而如轻盈的仙子蜻蜓点水般俯冲直下，宛如风中舞动的精灵。 冷锋向柳大小姐禀告队伍已抵达长江边，这边早有等待柳家大小姐的金陵分店管事人。 在接到柳大小姐派人发出的飞鸽传书后，金陵分店的掌柜不敢有丝毫怠慢， 派出了最精明能干的伙计，乘坐最好的一艘大船在此恭候多时。 柳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富可敌国的名声岂是虚传？ 其在各大城市间都设有自家的货站、店铺、水陆运输工具和护卫队以及情报间谍网络，如蛛网般密集，严密而高效。 在金陵分店的管事老张的引领下，一行人片刻间便来到了码头。早有一艘搭好跳板的大船稳稳地停在岸边。 负责迎接的伙计们将马车和马匹牵到船上，送入专门安置牲口的船舱。 主事的老张一路小跑，小心翼翼地陪在柳大小姐身旁，将她自然而然地安排在船上空间最大、环境最舒适的一间舱室。 这艘大船宏伟壮观，足足有三层船楼，容纳上百人也绰绰有余。 一切安排妥当后，只听船老大一声令下，船工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撤回跳板，扬帆起航，向着对岸驶去。 远处，船桅杆清晰可见，船只如过江之鲫，往来不断。 四周时不时有水鸟在大船两旁掠过，似在为大船护航…… 未几，晌午时分，一座庞然巨城映入众人眼帘，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城墙高耸，其上“金陵”二字赫然在目。 门楼巍峨，大门厚重，奔腾汹涌的长江如巨龙般环绕，成为其天然的护城河。 战乱方平，金陵城虽不复昔日辉煌壮丽，却依然散发着昔日帝都的威严。 船老大一声令下，大船靠岸，船员们迅速搭好跳板，众人依次下船。 此时，柳家主事老张向柳家大小姐禀报，午饭时间已至，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在四海楼订好了座位。 众人牵马而行，一路上，人潮如织，车水马龙，店铺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帝国新立，天下初定，昔日的繁华重现， 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于此，贩夫走卒、市井百姓，形形色色，买卖兴隆。 街上，百姓摩肩接踵，皆忙于自家生计。 时至饭口，闹市两旁的酒馆、小吃店一家挨着一家，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卖小笼包的、卖馒头的、卖馄饨的、卖阳春面的、卖盐水板鸭的，各色地方特色小吃琳琅满目。 小酒馆、大饭庄皆有顾客盈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挑动着每个人的味蕾。 白飞雪一行人亦不例外。 这边老张忙前忙后，不停说道：“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在这繁华闹市中央，有一座宏伟的酒楼矗立其间。 牌匾上“四海楼”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一栋高楼赫然入目，此乃金陵城中最为有名、最为奢华的四海楼。 这座四海楼历经百年风雨，饱经战乱，历经磨难，竟能在乱世中幸存下来，实乃不易。 值此乱世，人们流离失所，客死他乡，命如草芥。 不仅是人，各种建筑也都处于如此似曾相识的境遇，无数美轮美奂的宫殿与名胜古迹都难以逃脱毁灭的厄运！ 它们见证了王朝的兴衰更替，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 给人一种古朴、厚重、历史沉淀的沧桑之感，带来心灵上的震撼。 这四海楼共有四层，在那个时代，四层的高度已实属不凡，酒楼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四海楼建造得极为奢华，房顶的琉璃瓦流光溢彩， 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辉煌富丽，显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四海楼的前后左右分别摆放着貔貅石雕，寓意着“招财进宝，生意兴隆”。 再看那四海楼店门的两侧，一副对联赫然在目： “万千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霄，目空今古。 五百年故侯安在，只我倚栏看见，泪洒英雄。” 早有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店伙计将众人请进四海楼，走在前面的，自然是柳家大小姐柳骄烟。 芸儿、燕儿和主事的老张陪伴在柳骄烟左右，白飞雪、冷锋、郑昊和燕云十八骑跟在后面。 “诸位贵客，留神脚下台阶，您里边请。”门口的伙计面带微笑说道。 店老板早知今日有贵客光临，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事先已安排好一切。 他深知柳家的背景和在商界的地位，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财神爷到了，其中道理自然不必多言。 一行人走进楼中。 四海楼不愧是金陵城第一名楼，单从外观上看已是气势雄伟，壮丽轩昂。 楼内更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堂前对称摆放着几盆苏铁，郁郁葱葱，门窗皆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精雕细琢，别具匠心，朴素中透着精巧。 还有历代文人雅士留下的诗画墨宝，高挂于醒目之处，好让用餐的宾客们感受和体悟一番， 昔日与某位社会贤达、权贵显要、商界巨头的不期而遇。 同在四海楼宴聚，这亦是日后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此乃当今所谓的“名人效应”。 此时正值饭点，四海楼内早已座无虚席，饮酒的，品菜的，划拳的，行酒令的， 五湖四海的文人墨客，富商大贾，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不是慕名而来， 真可谓是天下英雄豪杰、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还有那帮老餮所向往的胜地。 亲口品尝四海楼的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享受那大饱口福的愉悦。 传菜的伙计们源源不断地从后厨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菜肴装盘， 迅速送到客人的餐桌上，整个四海楼都弥漫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酒气、菜香、鱼鲜与肉香，把众人肚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柳家大小姐能够大驾光临，真是令我四海楼增光添彩！您请这边上楼，我早已把四层楼最好的两个雅间为您安排妥当。”四海楼老板满脸堆笑地说道。 老板在前引路，“噔噔噔……噔噔……” 众人跟在后面，绕过几个回廊，便已来到四楼。 第四层有八个雅间，柳大小姐、芸儿、燕儿、白飞雪和主事老张被分别引入一个雅间，而燕云十八骑和郑昊等人则被请入隔壁。 众人依次入座，早有伙计将备好的热水用盆端上来，以供洁面洗手。 另有伙计端来新泡的“香得吓煞人”。 这边主事的张老伯起身说道：“小姐，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极品·香得吓煞人，乃专为皇家进贡之物，您尝尝味道如何？” 不愧是极品中的极品，满屋弥漫的清香，犹如踏入了一座芬芳的花园。 凑近观瞧，茶水的色泽鲜艳欲滴，宛如翡翠般鲜润，汤色嫩绿清澈，明亮如镜。 清幽的香气，似幽谷中的轻雾，袅袅升起。 轻抿一口，滋味甘醇清爽，如清泉流过喉咙，回味悠长，令人齿颊留香。 “果真是我钟爱的那个味道，张主事真是费心了。”柳小姐轻启朱唇，品了一口后说道。 “这样，隔壁那桌尽管将你们四海楼的招牌酒菜悉数点上，有缺漏的尽管添补。 而这边呢，就有劳老板你多费心了。我们这桌，张老伯，你是如何安排的？” “早已为您准备妥当，酒酿鲥鱼、清蒸刀鱼、酒凝火腿、招牌盐水鸭、宫灯凤尾虾、金牌蜜汁藕、百色春满园、霸王别姬、清蒸蟹粉狮子头、金陵豆花，共计十道四海楼的招牌菜，不知小姐是否满意？”张老伯如数家珍地介绍道。 柳骄烟微微一笑，转头对身旁的白飞雪说道：“白公子，还是称呼白公子更为顺口些，白公子不会介意吧？ 此次多亏白公子出手相助，本小姐感激涕零，特设此薄宴，以表谢意。 老板，快把你们珍藏的最好的女儿红拿来，可否？”只见柳骄烟轻拂衣袖，示意芸儿、燕儿、张老伯一同入席。 四海楼的老板赶忙说道：“这是我与张主事共同商议的菜单，皆是四海楼的招牌菜肴，柳大小姐可还满意？ 此外，我已备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如果小姐没有异议，我这就安排后厨开始烹制。” “甚佳，甚佳，白公子意下如何？”柳骄烟问道。 “客随主便，张老伯办事向来稳重妥当，自然不会有差池。只是容我冒昧一言，燕云十八骑一路护送，忠心耿耿，尽心竭力，不妨多备些酒肉，让他们也能尽情享用，如何？” “这我倒是忽略了，如此这般，张老伯和店老板烦请你们再辛劳一番，隔壁那桌皆是家中的护卫与白公子的属下，多为他们上些大鱼大肉与美酒佳酿。不过，烦请帮我提醒冷锋，让他多品菜，少饮酒，切不可贪杯误事。” “遵命。我等立刻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办。”张伯和四海楼老板齐声应道。 “大家想必也都饥肠辘辘了，那就赶快上酒上菜吧。若做得好，每个人都重重有赏。”柳大小姐言道。 “各位贵客，稍安勿躁，即刻便为您上菜了，包您满意。”于门口旁的跑堂伙计听到有赏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满脸堆笑地应和着。 屋里众人品着茶，谈论着一路上的奇人异事，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时不时地有伙计前来添茶倒水。 四海楼老板岂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到后厨指挥，“小子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四楼的两桌贵客乃是四大家族之一柳家的未来掌门人——柳大小姐！ 今日承蒙柳大小姐大驾光临我们四海楼，你们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使出你们的独门秘技和看家本领，务必让柳家大小姐满意。 只要把柳家大小姐伺候高兴了，我给你们双份工钱。还有，听说柳家大小姐给的赏钱可多了去了。” 随后，老板对着一位二百来斤的肥胖大厨说道：“老乔啊，你也该亲自出马了，把你的压箱底绝活都拿出来吧。” “老板，您就放心吧，何曾让您失望过，伙计们，都动起来。” 主事大厨一听有这等美事，心知柳家可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出手阔绰，打赏定然丰厚，自然是全力以赴。 早有手脚麻利的徒弟将围裙替大厨系好。 大厨放下手中的茶壶，卷起衣袖，风风火火地来到灶台前。 他先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地擤了下鼻子，又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这边打杂的伙计刚报上菜名，那位胖乎乎的大厨就如同即将出征的将军， 一脸肃穆，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噼里啪啦”地使出浑身解数，在灶台前操练起来。 不多时，酒菜便陆续上桌。柳骄烟身旁的芸儿和燕儿甚是机灵，无需女主人吩咐，便忙前忙后， 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给白飞雪、柳小姐等桌上人都斟满了酒。 柳小姐率先站起身来，端起酒碗，对着白飞雪说道：“白公子，今日我代表柳家感谢白公子的仗义援手，保全了我柳家的声誉和名节。 此等大恩大德，难以言表，日后定当重谢。今日在这四海楼，我借花献佛，略表心意，来，我敬你一碗。” 这柳家大小姐果真气质非凡，不仅貌若天仙，言谈举止优雅大方，胸襟更是无比豁达。 柳平原作为一代富商，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柳骄烟是他的独女， 自幼便被当作男儿培养，待其长大后接手柳家的商业帝国。 这柳骄烟自幼聪慧过人，极具商业头脑，柳平原请来众多名师教导， 他自己也不遗余力，将一生的本领和商海经验尽数传授给爱女。 柳骄烟不到十岁就乔装打扮，随父踏入商界，历经十年的摸爬滚打，使得柳家的商业帝国如日中天。 在那个时代，风云变幻，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财富积累的最佳时机有两个， 一是旧王朝即将覆灭之际，此时发财的机遇可谓信手拈来； 二是新王朝建立之初，百废待兴，处处充满商机。 她拥有着超乎年龄的睿智和魄力，在众人都只求资产安全、无所作为的时候，她却能看准时机，果断出手。 如此杀伐决断，使得柳家不仅没有在朝代更迭中衰落，反而因为押对宝而获得巨大利益。 她坚信当今圣主必定能够成功上位，于是大胆投入，毫无疑问地确立了自己在商界的地位。 机遇总是偏爱那些时刻准备着的人，柳平原对她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果断而勇敢，连神鬼都要避让三分。 她更大胆放权，全权掌管柳家生意，从而练就了一股为所欲为的霸气。 平日里，她总是以强者自居，只因心中怀有如君主般居高临下的高傲之心。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闯入她的心扉，上柳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打动她的芳心，入得了她的法眼。 然而今天，她的感觉却有些奇怪，平日里的高傲荡然无存，心中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少女情怀，仿佛情窦初开一般。 她那平时高傲的脸庞此刻也不禁发烫，心跳如鼓，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心里乱撞。这究竟是为何？ 自从在毛公山经历那场险境后，她对白飞雪的好感便如雨后春笋般悄然萌生。 只可惜当时情况事发突然，她未能有机会仔细端详。 今日，她可谓是煞费苦心，而那两个婢女——芸儿和燕儿，竟也仿若心有灵犀一般， 有意无意地将白飞雪安排在了桌对面。如此一来，观赏的角度可谓达到了极致。 这可关乎柳骄烟的终身大事，岂能有半点马虎？丁点轻率？ 必须认真对待，容不得丝毫敷衍！ 她们二人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不仅有责在身，更有义在肩，理当为小姐严格把关。 况且在私下里，柳骄烟也从未将芸儿、燕儿视为婢女，反而将她们当作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好闺蜜。 自幼起，她们二人就陪伴在小姐左右。 柳平原担心爱女会感到孤寂，于是千挑万选，选中了芸儿、燕儿来陪伴女儿。 因此，芸儿、燕儿虽名为婢女，实则与姐妹无异。 她们的意见，自然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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