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杯弓蛇影（一）

“启禀小姐，自四海楼用膳完毕，我便悄然尾随，那天龙洞主等人径直走进城内一座大宅，至今未出。”黑大回话道。 “如此说来，自昨日黄昏至今朝，竟无一人出入？”柳骄烟询问道。 “确然如此，绝无一人，那巷子甚是僻静，我见那宅院虽大，却不似有人常住，那伙人皆武功高强，警觉异常，我不敢贸然闯入，只得远观，恐惊蛇扰。”黑大答道， “我离去时，那家大门紧闭，未见有人出来，已另遣两名机敏兄弟暗中监视，有消息即刻来报。” “甚好，黑三，将你所得情报禀报一番吧。”柳骄烟吩咐道。 “我与二哥一直尾随蔺师爷，他昨日饮酒甚多，下楼后，鬼鬼祟祟，志得意满，哼着小曲儿，便偷偷摸摸地去会小情人了，我回来时，二哥仍在监视。”黑三答道。 一阵短暂的静默…… “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蔺师爷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黑三，你带路，狄龙、冷锋、郑昊，你等速速行动，务必秘密抓捕蔺师爷，成功后，悄悄带回，万不可走漏风声。 狄龙，此项任务由你全权负责，切记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明白吗？”白飞雪沉声道。 “明白。”四人异口同声道。 “速去，莫失良机。”白飞雪催促道。 四人皆是身轻如燕之辈，领命后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出。 “算算，算算，还有何处有遗漏？”白飞雪一边踱步，一边搓着手，喃喃自语道。 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一分一秒地流逝。 除了无尽的等待，还是漫长的等待……终于，好消息传来，成了！ 蔺师爷已被成功捉到，正被秘密押往柳家，不久就将抵达。 “太好了，这可真是绝处逢生啊！”白飞雪原本略显紧张的面容，如春风拂过，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柳小姐，能否再加派些人手镇守宅邸四周？同时府内之人此刻起只许进不许出，您看这样可否？”白飞雪转头对柳骄烟说道。 “张伯，他早已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如今的柳家，可谓固若金汤。”柳骄烟平静地回答道。 “霍军，冷锋外出未归，就由汝等负责，带领他们加强防守，再添一道保险。如有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柳骄烟接着吩咐。 “是，小姐。”燕云十八骑领命而出。 “申屠鹤、西门恶，你二人也出去协助他们。”白飞雪对二人说道。 “遵命，白龙使。”只见二人手持兵器，与燕云十八骑一同前往屋外设防。 正说着，一辆带棚的马车驶进了柳家宅邸，仆人迅速关闭了大门。 冷锋和郑昊押着两个双手被反绑、戴着面罩的一男一女，走进了大厅。 “回禀小姐和白龙使，蔺师爷及其相好已被抓获。”冷锋禀报。 “回禀白龙使，此次能成功捉到蔺师爷，全赖主人当机立断。再晚一步，这老狐狸就要逃之夭夭了。 我们赶到时，他正准备离开，被我们当场截获。我还自作主张，将他的相好一并拿下。” 郑昊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狄龙和黑三与都尉府的四名高手正在蔺师爷相好的住处守株待兔。” “你们做得非常好，终于抢在他们前面了，事情还有转机。郑昊，这次你动了脑子，表现不错。”白飞雪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冷锋上前，然后将女子带往另一个房间，妥善看管，确保万无一失。 这边飞天剑鬼郑昊，如疾风般上前一步，迅速扯下蔺师爷的面罩，顺手取出堵在其嘴上的破布。 蔺师爷除去口中破布后，一阵干呕，仔细端详这位师爷，中等身材，五官还算端正，八字眉搭配三角眼，两撇八字胡，皮肤白嫩，身着上等丝绸褂子，一看便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最奇特的是，他那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如狡兔一般，仿佛是在评估着当下的处境。 这位爷，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那真是张口就骂、伸手就打，全凭自己的心情好恶。 平时在裕王府里，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 “你们是不是他妈的活腻了……” 这“他妈”俩字刚一出口，柳骄烟身旁的芸儿便如鬼魅般在蔺师爷话音未落之际，话未到人已到。 蔺师爷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清脆的大嘴巴，“啪！啪！” 紧接着，她又如闪电般回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二者相距四五米距离，来去如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同的是，蔺师爷的脸上立刻肿得像两个熟透的大红苹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蔺师爷晕头转向。 屋里的人也都被深深地震撼了，如此年纪，看似小鸟依人般可爱，出手却如此之快，下手如此之重，动如脱兔。 屋里的人，若论轻功，恐怕没有人有自信比她更快！这还只是一个贴身侍女，柳家果然卧虎藏龙！ 柳大小姐发话了：“我生平最痛恨说脏话的人——没教养的狗东西，只有我骂人的份儿，可没有别人张嘴骂我的份儿，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是谁？是谁？是哪个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打裕王府金牌第一师爷）……” 话尚未说出口，这边燕儿以同样的身法，如旋风般再次袭来，但这次可不只是两个大嘴巴这么简单了 蔺师爷只觉眼前一花，竟没看清来者是男是女，此番他虽有所防备，但也仅是闻到一丝幽香，同样无法分辨其性别。 或许……应该……大概……可能是女的吧？ 只觉左面大腿忽然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低头一看——鲜血如泉涌般流出 “妈呀！你”后面那句习惯性的脏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没记性的家伙，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还敢说脏话，再试试看！”柳骄烟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蔺师爷平日里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十秒内，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而蔺师爷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状况，脑子里还在回味昨晚与相好的云雨之欢，今早都还没说几句完整的话，就已经成了残废。 “我是四大家族柳平原的女儿——柳骄烟，知道我要问什么了吧？” 听到这话，蔺师爷心里猛地一震。 他作为师爷，对这位柳大小姐的手段早有耳闻，市井中流传着各种关于她的故事，手段之狠辣令人咋舌。 他之前听过这些，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认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有多大能耐，不过是些小女生的任性罢了。 那些坊间传闻，多半是被人夸大其词了。 可如今，他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一定要镇静！一定要镇静！”他在心里默默念叨。 她一边咧嘴，脸上因为血流不止而疼得扭曲变了形，却又不敢大声喊出来，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回话，才能扭转不利局面，可千万别再挨一刀了。 这也太暴力了，老子向来是以“德”服人，暴力可是我的强项，老子打人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可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比我还泼辣。 “柳大小姐是吧，我真不知道……” “跟我躲猫猫是吧，芸儿燕儿，把他的手脚剁掉，扔到后面猪圈里，给猪啃——敢打我柳家主意的人，就让他死后做鬼都害怕……”柳骄烟摆出一副惹是生非的样子说道。 这次柳大小姐说得并不快，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出来了，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这下手也忒狠了！最毒妇人心，看来这话，不是古圣人乱说的。这样的女子谁敢娶啊，在场的每个人，大都这样想着。 蔺师爷只觉得手脚发凉，那颗小心脏也凉飕飕的！ “停！快停！我什么都说！”蔺师爷像杀猪般嚎叫着，一股恶臭传来，一阵骚味袭来……这味道，真不是好闻的。 稀里哗啦……蔺师爷竟然大小便失禁了！屎啊，尿啊，一股脑全出来了……恶臭满屋。 “王八蛋，竟敢在本大小姐的屋里做出这种龌龊事，把本小姐的好心情都给弄没了，给我立刻剁了！” “饶命！饶命啊！”刚才被连打带吓，蔺师爷本已昏死过去，自己都这样了，答应全部招供了，还要往死里整——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啊。 芸儿燕儿打人、杀人是好手，可面对这状况，也不由地捏着鼻子往后面闪…… “你们还磨蹭什么，愣着干嘛……”她俩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地对其他下人呵斥道。 府上的下人迅速上前，一阵忙碌，很快就将蔺师爷收拾得像模像样。 蔺师爷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身子颤抖不止，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自己的状况，血虽然还在流，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汩汩往外喷涌。 他心里暗想，自己还能流多少血啊……这一次，他索性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嘴里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柳大小姐，姑奶奶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快给我止血吧，再不止血我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蔺师爷此时的模样狼狈至极，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满脸都是哀求的神情，活像个龟孙子。 他脚下是一滩已经凝固的血，还有一些仍在流淌…… 柳骄烟使了个眼色，有人便将他放开，为他包扎好伤口。 “把他和那女的关在一起，有事再问你。”柳骄烟一脸狡黠地说道。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蔺师爷看着地上那一大滩自己的血，心中哀叹，这得吃多少山珍海味才能补回来啊。“这也太野蛮了，这是什么家教啊……”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吓得他裆下的小弟差点尿了出来。 “镇定！一定要镇定！”蔺师爷被人搀扶着出去，一边给自己暗暗鼓劲。 “在这种情况下，蔺师爷应该不可能撒谎。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这帮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寻找死去太子留下的宝藏，宝藏图在裕王手中，另一路去偷窃大禹九鼎。”白飞雪分析道。 “挖掘宝藏，再加上这些年裕王府的家底，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裕王身为皇室，韬光养晦多时，暗中蓄力，培植势力，其包藏祸心已非一日之久。 此外，还有追随先太子的死忠们，势必会为太子报仇。这几股力量交织在一起，足以撼动刚刚平稳的时局，掀起惊涛骇浪。 对了，柳小姐，你对紫金山附近的情况熟悉吗？既然蔺师爷在我们手中，又掌握了裕王图谋不轨的确切证据，我们不如索性直捣黄龙。 任他几路兵马前来，我自一路杀去，只要能擒获裕王，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不是吗？” “裕王这些年在金陵城，看似是个纨绔子弟，实则深藏不露，苦心经营。 他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在朝堂之上广结朋友，金陵都尉府中更有他的眼线。 如此内外相呼应，他早已编织好了一张严密的大网，只为等待今日的到来。 我敢断言，他必定有多处秘密据点，还有许多不为我们所知的心机。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不好，蔺师爷此时外出未归，在如此敏感的时期，他一定是预感到了危险的逼近。 以此推论，裕王肯定也知道我们已经在关注他了，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白飞雪赶忙通知呼延赤雷，让他第一时间包围裕王府，并在门口等他，随后略作停顿，说道：“柳小姐，请将燕云十八骑暂借于我，还有通知狄龙，让他尽快从蔺师爷那里撤出，与燕云十八骑汇合。” 监视天龙洞主一行人的行踪，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待我行动有了结果，再通知你们。 冷锋，你们一定要谨慎，敌人众多，洞内情况不明，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了埋伏。”白飞雪一脸严肃地说道。 “还有柳小姐，你坐镇指挥，府内人手有限，务必小心，以防不测。”白飞雪关切地嘱咐道。 “白公子放心，我已在府中设下天罗地网，谅那些胆大妄为之人也不敢轻易闯入。”柳骄烟傲然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边，冷锋率领燕云十八骑如疾风般直奔天龙洞主的藏身之地。 白飞雪转头说道：“带上蔺师爷。” 话音未落，申屠鹤和西门恶便已从旁屋将蔺师爷提了出来。 “奉帝国皇帝之命，彻查裕王谋反一案，若有反抗，诛九族！” 白飞雪声色俱厉，从怀中掏出镶金玉牌，在蔺师爷眼前一晃。 “诛九族”三个字更是如惊雷般在蔺师爷耳边炸响。 历经刚刚的一番折磨，让蔺师爷深知，若不背叛裕王，便是死路一条！ 而眼前这位爷，也绝非善类。那一眼，看似平静，却如寒冰刺骨，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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