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永德正嘬着半根面条在喉，一听这话差点没呛到嗓子眼。 “咋地就不行啦？” “像是走草脱了阳，掌柜的您赶紧去瞧瞧吧。” 苗永德一听，赶紧丢下筷子去了牛棚。 到了一看，大吃一惊。 牛棚专门用来配种的公牛哼哧哼哧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是进气少出气多，胯下之鞭伸的老长，白霜跟滴奶似的，止都止不住。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苗永德急了。 这头配种的公牛可是从口外买回来的上等种牛，花了好些个钱，就指着他配种下崽呢。 好端端的咋地就脱了阳了呢？ “快……快去请马驼子。” 马驼子，兽牧司的兽医。 不一会儿马驼子来了，小老头，驼着背，围着公牛瞧了几眼，直摇头：“掌柜的，这牛不行咧，脱了阳，就算保下命，以后也配不了种耕不了地，报官宰了吧。” “哎呀……” 苗永德嗷嚎一嗓子坐地上了。 前两天刚碎一拴牛桩，今天又折一牛。 倒霉哟。 …… “店家，来笼馒头。” 太阳升起，街角的一家馒头铺子，几个从船上下来的船工冲老板吆喝。 店老板有些歉意的迎上前，说：“几位不好意思了，今天馒头卖完哩。” “啥？” “一大早的，你馒头卖完了？” “就是，哄谁呢，你该不会是想涨价吧？” 店老板连忙摆手，说：“馒头没涨价，是真卖完哩，咱么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谢谢几位惠顾，今天真么有哩。” 几个船工不信，伸手去翻蒸笼，发现里面确实是空的，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店老板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走回铺子，走向店里唯一的顾客，脸色有些害怕：“爷，我这馒头么……么有哩。” “结账吧。” 秦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的晃眼的牙，把最后半个馒头塞进嘴里。 “好哩，九……九钱银。” 秦河有些不舍的拿出一小坨银子，给店老板称了重，又补了二十文钱，才走出店铺。 摸着肚皮往回走，秦河有些发愁，一顿早餐又去了半两银子，家底都掏空了呀。 本来靠着上一顿徐长寿请客还能撑个三两天的，结果可能是昨晚中毒发功的缘故，一早上饿的是前心贴后背。 没办法，他只能掏钱来这吃馒头，还是杂粮馒头。 店老板的馒头一个没外卖，全给他吃光了。 就这，还是个七分饱，吃仙功也只加了两年的内劲。 烧尸奖励五花八门，就是没银子，偏偏还学了一本吃仙功，秦河都有些后悔了。 饿的滋味儿难受啊。 不过奖励倒是有些能换银子的东西，比如说那颗金创丸。 就是可惜，白白便宜了那个女贼不说，还差点丢了命。 亏的慌。 下次再也不干。 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弄点银子填肚子，一辆运尸车迎面朝秦河推过来。 行人见状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沾染上晦气。 运尸车装的满满当当，车轱辘发出沉重的摩擦音，裹尸布已经不足以覆盖全部的尸体，露出一节节骨瘦如柴的四肢，都是饿死的流民和乞丐。 推车的两个运尸工也是流民，和焚尸匠一样，也是官府忙不过来雇佣的临时工。 只是待遇差焚尸匠很多，据说一天只有两顿稀的，没工钱。 一波又一波的流民顺着运河来到京畿之地，然京畿人口却并未增加，倒是乱葬岗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 目送运尸车远去，秦河目光渐渐发亮。 焚尸所尸体不多，但乱葬岗有的是啊。 那哪是什么乱葬岗，简直就是一座座金山银山。 秦河回了焚尸所，带上铁锹三拐五拐去了最近的乱葬岗。 和想象中阴森恐怖死静无声不同，这里的乱葬岗热闹非凡。 成群结队，膘肥体壮的野狗处处奔跑，或刨坟挖尸，或追逐撕咬，每挖出一具尸体便是饕餮盛宴，喧闹过后满地狼藉，树上的乌鸦再一哄而下，争抢剩下的碎骨残肉。 大自然总是遵循着丝毫能量都不浪费的原则，人类世界遗弃的尸体，在这里成就了一处天堂。 一条半大的癞皮狗刚刚咽下嘴里的一块皮肉，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忽然看见，不远处来了一个人。 一个扛着铁锹的人。 癞皮狗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在它的世界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它只见过推着车的人，车上躺着能吃的人。 “汪汪汪……” 癞皮狗叫了起来。 狗群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新鲜的气味让它们躁动不安。 狗群首领是条独眼的大狗，带领三四条缓缓朝来人靠近，猩红的眼睛渐渐露出凶光。 “汪！” 大狗一跃而起扑向来人。 来人站定，挥起铁锹优雅的一挥，身材挺直，腰力雄浑，铁锹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球杆。 大狗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狗群四散逃离，连带着树上的乌鸦也被惊动，扑棱棱的飞走了。 乱葬岗终于安静下来。 秦河扛着铲子四处查看，眉头微皱。 要挖尸体，肯定得找新坟包，老坟包那不用看，尸体早就化骨了。 可放眼望去，别说新坟包了，老坟包也被野狗破坏殆尽。 之前他倒是听说过乱葬岗闹狗患，说野狗除了运尸人不咬，其他人都不能靠近，为此官府还围剿过几次，万没想到这么严重。 脚下到处都是野狗翻出来的白骨，一片狼藉。 秦河放弃了美好的幻想，本着能找到一具赚一具的想法，开始在乱葬岗到处转。 挖了六七个地方，都没找到能烧的尸体。 就在这时，山脚下来了一辆运尸车。 秦河眼睛“悠”的一下重新亮了。 想啥来啥，这才是“正”路子。 秦河找地方躲了起来。 两个运尸工推着车很警惕，不停的四下张望，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便开始挖坑。 坑挖的很浅，不过尺余，五具尸体抬下，覆土也就将将能将尸体盖上，一看就是老行家，不多费哪怕丝毫的力气。 等他们走后，秦河来到坟包前，正准备铲土，又忽然愣住了。 尸体是有了，可拿什么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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