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饭之恩

何小富在大喇叭里大声的吼道：“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先听我说。” 何思远家离村公所，也就数百米远，能听到村公所那里，成百上千人聚在一起，沸沸扬扬的纷乱闹嚣声。 何小富大声的问道：“各位父老乡亲们，知道今天我们吃的鱼肉盛宴，是拜谁的恩赐吗？” 顿时，一大群人此起彼伏的大声喊叫起来。 “什么叫恩赐啊！不就是那个病秧子钓了几条鱼吗！” “是啊！我们吃他几口鱼肉，是帮他祈福去灾，他倒是该感激我们的。” “就是，一个小屁孩，还恩赐，这里的都是他的长辈，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 “都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等我去一个个的打断他们的腿，撕烂他们的嘴，把鱼肉倒来喂猪，也不给他们吃。” 何大山怒睁双目，痛骂着就要去拿锄头，找那些人算账。 李春霞、何小海、刘红梅…… 家里，除了何思远，所有人都怒不可遏的痛骂着，要去找那些人算账。 何思远慌忙拉住何大山的手，一脸平静的说道：“爷爷，村长应该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大张旗鼓的把这事说出来。” “爷爷你要相信村长，他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果然，何大山他们就听到，何小富怒喝道：“张成军，陈小鱼，何小义，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咱们何家湾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 接着，何小富又问道：“父老乡亲们，扪心自问，如果你们钓到四百多斤鱼，价值四百多元，你们会无偿的捐献出来，让全村人免费大吃一顿吗？” “这还不算？以后每七天，都要捐献几百斤鱼出来？请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你们能做到不？” “这是多么大的功德，这是天大的善行，这种行为，不值得你们心怀感激，铭记在心吗？” “这两年干旱，田地里的庄稼咋样，你们眼瞎了看不见吗？如果今年庄稼欠收，就问你们今年冬天怎么过？” “我就说难听一点，包括你张成军家，家里老人孩子那么多，就问你今年怎么熬，家家户户都没余粮，都饿着肚子，你家出工少，分的粮就少，冬天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想到了这个严重问题，大家天天都在挑水浇灌庄稼，可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去多挑几担水。 这庄稼欠收，今年冬天真的会饿死人的，去年冬天，不是有些老人孩子没熬过去。 等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后，何小富才继续说道：“看上去，只是何思远请你们吃一顿鱼，可其中的深意你们知道吗？” “今天中午，在村食堂，你们是不是会吃饱喝足，补充了营养，平常半饥半饿着没有力气，一下午只能挑十担水，有了力气，是不是能挑二十担水。” “一个人多担十担水，十个人，百个人呢？积少成多，就能让我们的庄稼茁壮的成长，就能让我们在冬天分到更多的粮食。” “这不是一顿饭之恩啊！这是救命之恩啊！” …… 何小富滔滔不绝的，说得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声音，他们齐声狂呼道：“谢谢何思远，谢谢何思远。” 这时，何大山才一脸满足，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说道：“何小富这个王八犊子，当这个村长还算是合格。” 刚刚，一家人都没心情，面对着美味佳肴，也食之无味。 这时，看着美味的红烧排骨，细嫩的清蒸鱼，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家人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在说说笑笑中大快朵颐。 下午，家里人都不用出工，老爹、娘和二姐，就到后山涌泉崖挑水，浇灌家里的庄稼。 何大山在打水拌饲料喂骡子，把骡子伺候好后，一会儿就赶骡车，送何思灵和何思勇到镇上中学读书。 何思远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何思灵凑了过来，蹲在何思远的身边，低声哀求道：“小弟，你就去跟爷和奶说一声吧！让我不去读书了，我能挑水捡柴打猪草，还能洗衣扫地煮饭喂猪……” 何思远苦笑道：“三姐，我知道你想啥？书是必须要去读的，一会我就去找奶奶，给你拿10元钱，再给你10斤粮票。” “镇上有国营饭店，也有卖包子馒头的小吃摊，你馋了就去吃一顿。” 何思灵顿时喜笑颜开，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弟，我要是天天馋呢？” “天天馋就天天去吃啊！直到把钱用完。” 1角一个的大肉包，加票2角一斤的大米饭，加票6角8分一份的炒瘦肉，三姐只要不是一天三顿吃馆子，10元钱加10斤粮票，她根本就用不完。 “那小弟，我就不打扰你养神了！” 何思灵也不提不上学的话了，高高兴兴的去收拾书包了。 还说不打扰我，还说让我养神，我如果继续养神，谁去帮你要钱。 趁着奶奶还没去采野菜，何思远慢慢悠悠的晃进奶奶屋里。 奶奶正双腿盘在床上，拿着针线给爷爷补裤子。 何思远可不敢说帮三姐要钱，他脱掉鞋，爬上床去，可怜兮兮的说道：“奶奶，你在给爷补裤子吗？” 李春霞看了一眼何思远，头痛的说道：“你这臭猴子，每次装可怜的时候，一准没有好事。” 何思远抱着李春霞的胳膊，轻轻晃着道：“奶奶，今天买东西，还差10元钱，我就向村会计家闺女何思红姐姐，借了10元钱。” “何思红姐姐也是借的，我就说好了，下午三姐去读书时，带去还她。” “你说你，没钱，还给你爷和你爹，买那么贵的烟和酒，他们是抽那么好的烟的人吗？就是镇里的大领导，都不敢抽这么好的烟。” 何思远嬉皮笑脸道：“奶奶，别说镇里，就是县里的大领导，也没我挣的钱多啊！” “是是是，你挣得多，怎么还问我要钱。” 说着，李春霞就下了床，拿着钥匙打开家里唯一的小木柜，在一堆衣服杂物中，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个小布包来。 李春霞一层又一层的打开小布包，拿出10元钱，递给何思远道：“乖孙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不能太大手大脚，把钱一下子都花完了，到急需用钱时，却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嗯嗯！” 何思远郑重的说道：“奶奶，我会记住的。” 送走三姐后，何思远继续在白玉兰树下，闭目养神。 当家里人都去忙活时，何思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感觉到，他就像一个废人，什么都不能做，帮不到家里一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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