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伸手夺过我手中的杯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想她此刻定也是忘却了我与她位分的尊卑,只是还当自己是那个在草原上无人敢冒犯的格格,因此怒不可遏的大声冲我喊着,“你当我是谁?一个卑贱的妾室所出的孩子弄脏我的鞋,我管束于他有何错?你非要与我唱反调是不是?”
我自是不愿与她继续争执下去,可是她如此嚣张的气焰,我今日若不拿出嫡福晋的架子恐在这府中百人口中难以站直了身子。我没有回避她怒意盛隆的神情,反而抬眸回看着她,沉声道:“你是侧福晋,不要僭越我这个嫡福晋份内的事情。你若是受了委屈,自可与我说,我定会给你个交代,我不闻不问不代表你可以去替我管教她们。我都免了她们每日的请的差事,可你从进府就让她们每日给你去请安,这些我不想和你计较。你在府里对众人和睦,甚至对我的女儿都会给块糕点来讨孩子的欢心,故而你院中每月的支出最多,我都默许了。可是,你这一年的行为却与刚进府时天差地别,我依然没有扣了你院中的福利也没有干预你对她们素日里的不友善。我知孩子的事情你还恨,故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所作所为不予理会。可是塔娜,你应该学会收敛。你是蒙古尊贵的格格,这是我不能否认的。可是在这府里,你是胤禟的侧福晋,你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已,好好伺候着九爷。”
话音刚落,只见胤禟从屋外走了进来。一干妾室均是福身请安。只有塔娜跑到了胤禟的身边,双臂环上他的右臂,撒娇的埋怨道:“九爷,您可来了。您瞧瞧,这一屋子的人都巴不得我不好,就捡着我这个蒙古远来的欺负。”
我还未来得及启口辩解,胤禟只是将右臂从塔娜手中抽了出来,缓缓向我走来。他一脚踩在刚才碎裂的茶碗碎片上,发出了细碎的肢解声音。他垂眸望了地上的碎片一眼,便又将视线停在我身上。他伸出手将我从座椅上拉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他事,只是沉声问道:“怎么耽搁这么久?”
我知他来是帮我立威的,我微微在嘴角架起一抹微笑,拿出一个嫡福晋该有尊贵与淡然,“这便要回去了。”我视线扫到还跪在一侧的那个丫鬟,继而说道:“刚才澜儿替您做了主,收了这个丫鬟的房。”
胤禟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此种的行为,他知我讨厌他在女人事上的荒唐,这些年已是不再收房纳妾。惊讶之色只有一瞬便隐在他素来淡漠的眸后,只是应道:“既是福晋安排,那收了便是。回去早些安置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皇阿奶请安。”他伸出长臂环在我腰后,拥着我向屋外走去。
我倚在塌上轻轻翻阅着他放在桌上的《资治通鉴》,看着书中密密麻麻他所写下的批注,我不得不心疼他。皇阿玛总是责骂他是个不中用的,可是他满腹的才华都只能选择掩盖,表面上做个贪图富贵的庸才,实则却是读书甚是用功的皇子。他只是选择了将才华掩在背后,不愿更多得到皇阿玛的注视而已。
手中的书被抽走,眼前只有胤禟那张犹如画中仙人的绝美容颜。我轻轻弯起嘴角,伸手拾起他胸前的辫子,耐心为他解开束了一天的发辫。
胤禟却是握住我的手阻止我的动作,他只是用着柔和的目光看着我,许久才肯说道:“澜儿,我好想你。”
我悄无声息的将他握住我的手抽开,逃似的起身去了床前,将被子重新铺好。
胤禟从身后环住我,那温暖的体温包裹住我整个身体,那熟悉的鼻息在我颈后反复摩挲着。
我只是僵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敢。我怕我一个回头看到他温柔的神情,我会沦陷不可自拔。我怕我伸出双手抚上他环抱我的臂弯,我会沉醉他温暖的怀抱中。我甚至怕他此刻再说任何一句情话,我会泣不成声的一如从前任性的依赖着他给予我的全部溺爱。我怕我会动摇,我怕现在这难得的平静日子会从指缝间逃脱。
胤禟抱了我许久见我仍是毫无反应才松开了环抱着我,只是轻声道:“睡吧。”他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我去吹熄了烛火,轻轻的躺了下来。我不敢看他,生怕看到他对我失望的神情,只能侧过身将背脊对着他。
胤禟转身轻轻环住我,他的头抵在我颈后,那声音细小我甚至怀疑是否是幻觉,“澜儿,原谅我曾经对你的伤害,我只是太爱你,害怕你离开。”
我哭了,那琉璃晶亮的泪珠如数的滴入枕上的绸缎中。胤禟,你可知,我也只是害怕,害怕你那样的陌生残忍的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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