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贤阁内的事儿,宋观舟半点不好奇。 她如今因为芳姨娘没有成为原着里死了的娇妾,心头更是爽利,看了会儿话本子,打起了瞌睡,不等忍冬说话,就招来莲花荷花,洗漱之后翻身上了床榻,卷被睡去。 忍冬劝道,“少夫人,四公子说晚些要来。” 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宋观舟翻身背对忍冬,“实在是困,莫要扰我,他来就撵了出去。”说完,被盖满头,睡成一团。 有时候,忍冬只觉得少夫人孩子气十足。 她只能放下幔帐,剪了烛火。 外头莲花荷花秉笔习字,两个小一些的丫鬟跟着两个嫂子学些女红,如今忍冬撑起了院内杂务,吩咐几个女子都得会做些绣活,略微识上几个字,“少夫人说了,莫要哪一日被人诓骗签了卖身契都不知。” 如今,她们来到府上签的也是长契,形同死契。 可少夫人有心教导,她们自是感恩。 如今时辰还早,几个人拢在灯烛下,倒是一团和气。裴岸带着阿鲁进了小院,忍冬听到声音,壮姑出去迎接,众人这才收起针线纸笔,齐齐给裴岸请了安,方才散了开来。 只留下忍冬带着莲花。 裴岸掩口挥手,散了唇边酒气。 “观舟睡了?” 忍冬说了是,“白日里睡得少,晚上熬不住,未等到四公子只能先睡了。” 裴岸在屏风外侧换了官服,着了长袍,散了腰带,一番梳洗后身材懒懒走入内室。 忍冬提着烛火跟了进来,裴岸要了热茶,才掀开幔帐坐到床沿,借着微弱烛光,细细端详着酣睡无声的宋观舟,阿鲁回来的路上与他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儿,裴岸低声反问,“她也没有多打听?” 能忤逆母亲的召唤,这点算是出乎意料,可按捺住不去过问,倒是有几分能耐。 阿鲁摇头,“因世子夫人跟前的丫鬟一时半会过不来,少夫人今日也没有开箱查验书籍,倒是同忍冬几个说说笑笑,怡然自得。” 正贤阁里血雨腥风,她全然不问。 散了值,阿鲁早在门口等着,说府上有事儿,他怕是宋观舟惹是生非,连秦庆东的邀约都拒了。 惹得秦庆东闷笑不止,“如今你是对宋氏上了心?” “终归是夫妻,家父也想我膝下有个孩儿。” 懒懒倚在马身侧的秦庆东捶了他一拳,“昨日还那么厌恶她,如今下得去口?”以裴岸的能耐,恐怕是吹灭灯烛也做不到卿卿我我吧。 谁料这话引得裴岸迟疑起来,秦庆东却未发现,他耳尖红了起来。 “倒也是,总归是夫妻,嫡子生不出来,你这小妾也纳不得。”国公爷裴渐的能耐,秦二郎深谙熟知,况且裴岸也因裴彻之事,痛恨嫡庶之分,厌恶家中妻妾生死缠斗。 裴岸咳嗽半声,“观舟如今懂事许多。” 噗! 秦庆东一乐,“哈,你又是被她那张脸迷上了!” 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要说宋氏的优点,没有之一,唯有美艳无双。 “罢了,你若不能来,我也推了拂云,她过几日生辰,不如一聚?” 裴岸点头,“你私下打探,看她喜爱什么,如若不能去了,我攒个礼要送上门去。”秦庆东冷哼,“咋地,不过就是年未见,连拂云喜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且问问。” 秦庆东蹙眉冷眼,“我看你呀,娶了娘子啥都忘了。” 说完,也不理会裴岸,打马自行去了,阿鲁这才挪到跟前,小声说了府里的事,裴岸冷眼回眸,“不是少夫人出事?” 阿鲁赶紧摇头。 “不是,是老夫人……,同老爷闹了起来,事关芳姨娘。” 长话短说,裴岸身形顿住,“二哥呢?” “属下赶过来时,世子夫妻二人恐怕还在正贤阁跪着。”怕是有两三个时辰,裴岸追问,“父亲拒不退让?” 阿鲁牵着马,唉声叹气,“本也是打算大事化小,谁料世子夫人指责芳姨娘平日里没少浪费,单是上好的灯油,府里也数她这边供得最多,哪料到芳姨娘跟前的金珠直接跪到老爷跟前,呼天抢地说芳姨娘没个白日黑夜,就为了老夫人抄经,一月往往要抄上数十卷,不用些灯油,哪里抄得完——” 裴岸冷笑,“母亲日日吃斋念佛,竟然还要旁人抄经,是要保佑裴家得多大的圣安恩宠!” 事关老夫人,阿鲁也不敢多言。 裴岸翻身上马,与阿鲁一前一后,纵马归家。 刚进门,裴海就候在拴马柱旁,“四公子,劳烦您往正贤阁去一趟。” 裴岸让阿鲁给韶华苑递了信儿,才与裴海往正贤阁走去,一路上裴海说了情况,“芳姨娘性命无碍,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心头难受。”裴岸听完,不置可否,踏进正贤阁时,裴辰夫妻二人已经起身,双双站在裴渐身边,挨了重重斥责。 至于母亲萧氏,早没了踪影。 裴渐看裴岸进来,招手到跟前,“事儿全知道了吧?” 裴岸赶紧躬身答道,“阿鲁与海叔说了些,孩儿大概明白。” “你母亲念的佛不纯,心思歪了,明日辰儿收拾行李,去请你大舅二舅过来,这老夫人她若是不愿意当,我也豁出去这张老脸和裴家门楣,送妻归家。” 什么? 裴辰赶紧撩袍跪下,“父亲万万不可,母亲年老糊涂,但孝敬公婆抚养儿女,并无大错。” 小萧氏也吓得眼泪直流,跟着丈夫跪了下来,“姑父赎罪。” 唯独裴岸,不言半语。 裴渐满眼失望看向裴辰夫妻,当看到裴岸时,心头才又活过来,“岸儿,你待如何?” “父亲容禀,母亲此举大为不妥,不容妾侍苛责下人,该罚当罚。只是母亲已五十有余,萧家舅舅们心思纯良,表妹侄女教养不易,送归也就罢了。” 正在这时,萧氏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白白生养你了。” 裴岸回头,看到两个老姑子扶住的母亲。 他叹口气,无奈道,“母亲虐杀府中之人,又不是只这一次,孩儿是您生养的,自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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