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城内，硒客来酒馆，木棉树下的慕容狂风牵着小声叫唤的灰驴，背对着小晴朗挥了挥手。</p>
小晴朗目送着高大的少年远去，小灰驴这两年间已经长成了大灰驴。</p>
慕容狂风闲来无事便想着看看前几日受了难的少年，刚一进门就瞧见一老一少正收拾着东西。</p>
小晴朗先是谢过了好心的少年，说了几句话，想到要与老道人跋山涉水一起远游，就将驴子的来历说明，又请他收下小驴，算是给它找了个本事高强的主人。</p>
慕容狂风本意推辞，见少年说的真切，知晓这灰驴应该是前年芸霞师徒所留，索性就要了这小灰驴，只说男子汉大丈夫路见不平云云。</p>
慕容家见惯了生死离别，他自己也是双亲早亡，随意劝说了小晴朗几句，便又悠哉悠哉离开了。</p>
慕容狂风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是不是这两日就去沧澜书院，他人骑马我骑驴，许多读书人远游都是骑驴子而行，也不算掉面儿。</p>
此时小晴朗和老道人已经出了城，一人挎着一个包裹行走在和安城向东的官道上，望着前方从未见过的大山，看着路边从未见过的小河，小晴朗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安阳城。</p>
以往一些吃酒的汉子常说故乡如何如何，待到离开的这一天，才明白什么是故乡，只是现在的这个故乡已经不能让他心安，不走又如何。</p>
普尘和尚说安阳城不能久留，叫他过几年可以离开，反正是要走，他便决定和这刚认识的老道人一同离去。</p>
小晴朗也不知道该去哪，老道人说他云游天下去哪儿都顺路，两人就结伴而行，普尘和尚说可以往东南去，小晴朗第一次出门，想着找找二胖，就挑了个方向，走到哪里算哪里。</p>
小晴朗问老道人知不知道法华寺，老道人说他知道大概的地界，法华寺离得还很远，而且路也不太好走。</p>
小晴朗问老道人，有没有家，老道人说做道士已经很多年了，家人早就死光了。</p>
又问老道人会不会法术，道人又说会是会一些，不过都没什么用。</p>
小晴朗无语，好像老道人什么都会一点，但是也都没什么用，又问道人，那你会什么有用的不，道人摇了摇头，告诉小晴朗他很会喝酒和会看姑娘。</p>
小晴朗想着看姑娘还用很会吗，脑海里就浮现蓝裙姑娘的身影，确实好看，连二胖也喜欢看。</p>
少年初次远游十一岁，半大少年就要会会这世间山水，看看山到底有多高，水到底有多深。</p>
距安阳城数万里之遥的西冥洲有一片土地，许多年前魔教还不存于世时被称栾州，栾州临着黑海旁有一片延绵的大山，名叫鹿尔山。</p>
黑海呈现幽深的黑色，站在岸边望去，深邃的幽暗像是要吞没一切进入其中的生灵，空中是无边的灰云，同着下方的暗波齐齐翻涌不停。</p>
小姑娘已经习惯了身处于灰暗之间，不同于拖月山的蓝天碧波，这片世界像是被遗弃的角落，所有的生灵万物都失去了颜色。</p>
鹿尔山银鹿峰上的海风格外的腥，小姑娘看着身前无边无尽的波涛，忍不住皱了皱眉。</p>
“月瑶，你是在想那边的家吗？”身着黄衣的半大姑娘指了指身后的方向。</p>
“小荷，我已经没有家了。”，银鹿峰上灵鹫宫，淡绿色的小裙，裙摆间挂着几枚金色的小铃铛，被风一吹叮铃铃直响，显得幽静而轻盈。</p>
她从遥远的拖越山到了鹿尔山，两年的时间仍未习惯身边深沉的死寂，灵鹫宫就像是一尊漆黑的棺材摆放在黑海之畔，里面的人永远不会说话，除了她的姑姑和一旁的小荷。</p>
“你不喜欢这里吗？”叫李小荷的姑娘双手撑着小脑袋轻声问道。</p>
月瑶微微摇头，不知道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安静枯寂的鹿尔山又有谁会喜欢了，好像除了她，是不是因为信仰，所以她不喜欢，就像所有的人都信仰冥王，都想做冥王的女儿。</p>
冥王是西冥的神，只有灵鹫宫的弟子，或许每隔千年才有一人可能能被青铜祭司选中，带去黑海之边，做那冥王的女儿，不是能，是可能。</p>
月瑶有时候会想，为什么都想做冥王的女儿，她只想做阿爹阿娘的女儿，只是再也做不成了。</p>
喜欢带着幂篱的姑姑说，要喜欢上这儿，因为她有不得不去做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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