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岗哨屋子里,中年男人依然在自顾自的摸着小兽脑袋,完全没有在意武凯的离开。却是那只毛绒小兽,在献宝被遭拒绝之后,龇牙咧嘴怪叫了一声,忽然嘴巴变得离奇的大,一口吞下了那一团血肉精华,而后“咚”的一下复又变为了一颗金属圆球,没入了男人的身体。 “咳咳,你终究已经不是他了。”中年男人抬起刚刚变幻成型的金属手掌,带着宠溺却又夹杂着无比失望的声音,一声哀叹。 男人思绪仿若一下又回到了二十九年前,在那一片荒芜到只剩下裸土与风沙的戈壁上,年幼的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漂泊流浪。那一年他才五岁,再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了干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会要漂泊。唯一能够记得的就只有当时的自己已经是饿得连路都已经走不动了。 就在男孩生命中第一次那般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濒临时,视线里有一只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巨兽一路朝着自己奔袭而来。 ‘就让它吃了吧,也好过自己在这里慢慢地饿死。’锤扎在崩溃边缘的孩童当时是这样想着。不过,未来等待着他的,似乎并不是已经注定了一定会到来的死亡。就在男孩快要饿死昏迷的前夕,那一只威武魁梧的巨兽背脊上飘下来了一个金属圆球,冰冰凉的球体很温柔地将他全身慢慢的包裹了起来。“嘎嘎嘎,发现一只锒崽子。” 再往后的时光是那般的幸福,男人每每回忆总能带起嘴角的微笑。自称为“盖”的阿爸一路上带着他,走过了太多太多的地方,教会了他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们一起到达过浩瀚碧波的大海,翻越过巍峨耸立的高山,眺望过极寒无垠的雪原,到最后两人一起来到了那一处春景如画的水乡,自此他们停了下来。 阿爸早已经成为了男人的精神依托,是他生命中不可分离的重要一部分。因为有阿爸在,男人再也没有挨到过饿,也再没有感到过孤独,他甚至一度以为阿爸永远不会离开他,就这样两人一直陪伴着,直到自己慢慢慢慢地老去。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已经是一个壮硕的年轻汉子。有一天,阿爸告诉他,自己收到了族群的感召,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生活后的第十六年,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极为短暂的分别,可是男人等了很久很久,却是始终没能等到阿爸有再回来的消息。“真的太久了,阿爸。”深陷在回忆中的男人喃喃自语。 一直到了两年半以后,水乡外才有一则消息传来,说是东边强大的邻邦花周国被一支恐怖的异族军团入侵,那异族千变万化,杀人掠地一路直逼中央皇城,花周快要被灭国了。虽然消息中难免有一些以讹传讹的夸大,可是男人知道,这个异族说的就是阿爸他们钥族。 阿爸一定是在花周国,男人十分肯定。他一定要去找它,就算是他已然是结了婚,可是对阿爸的思念依然驱使着他辞别了怀胎快要临盆的妻子,孤身一人走上了去往异国的寻亲路。 漫漫的长途,第一次没了阿爸的庇护,走的是那般的艰辛。身上带着的一点儿盘缠早就在出了门没多久,就被野匪抢了个精光。若不是在阿爸那里学会了些荒野求生的本领,男人怕是没有性命能够走到花周国的。 ‘是我太慢了’男人这样想,翻山越岭的辛苦似乎没有留下记忆,他能记得的只有自己才到花周国时的些许见闻。那是一个被战火与废墟所笼罩的世界,最可怕的是到处都只剩下了焦黑的残垣断壁,四处都只有无力挣扎的干枯饿殍。可是那里的人们对钥族的憎恨就好像是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饿着在哀嚎,依旧能眼中含着复仇的炙焰,用即将枯竭的灵魂一遍遍的诅咒那毁坏家园的异族。 童年那远去的记忆仿佛又一下重回了脑海,当时的男人根本不能够相信,这一片人间炼狱竟然是阿爸与它的族人造成的业果。可事实总是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不知道从哪而来的巨大的愧疚感让他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以弥补,他已经顾不得再去寻找阿爸了。 就这样,男人凭着自己还算壮实的体格,在这一片完全不熟悉的土地上,入伍成为了一名海棠士,不过加入军队的他却从没有有去想着要晋级烈甲军团,反倒是最喜欢去接一些外勤救助的工作。他埋头自我救赎了五年,用的都是阿爸教给他的东西,帮助了很多很多人,多到连自己都已经记不得太清楚。 时间总是能创造非同不一般的奇迹,战火留下的伤痕在人们的勤劳奋斗中一点点被慢慢抹去。他已经不自觉地爱上了这一片自己为之付出汗水的土地,以至于最后托人给信回了水乡,希望妻子能带着孩子过来。 可是,男人当初的抛妻弃子已然是伤透了女人的心,写满了懊悔与乞求的书信并没有收到的谅解,等来的只是女人早已经带着孩子改嫁了他人的消息。 ‘是我自己太自私了’,女人和孩子是他这辈子无法抹平的遗憾,男人甚至连责怪的资格都没有,是他从没有考虑过女人的感受。 花周国历四十二年,那一年他刚过三十岁,加入牡丹会也就才一年。自从收到女人改嫁并且过得很好的消息后,男人便就如同是放下了所有的顾念,一心扑在了还在继续的丽娟府灾后建设中,很快便收获了群众的爱戴,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受到了丽娟府的加冕,破格选入了牡丹会。如果就这般一直能呆在丽娟府,一直一直呆到老死,或许也是不错选择。可命运总是一再不如人愿。 在一次去贫民窟的探访中,他遇到了阿爸的同族。这也是他与阿爸分别后的九年来,第一次遇到钥族,是他身上锒的气息吸引了它。也就是那个钥,为这个孤独的,与伴生钥失去多年联系的男人带来了阿爸的消息。 “盖,被抓了。”这是那个钥告诉给他的消息。 钥是不会说谎的,这是阿爸告诉男人的。 “我要救出阿爸。”对亲人的无比思念最终还是战胜了心中的善良,在苦与痛的反复挣扎后,他最终选择了背叛这一片深爱上了的土地。花周国历四十三年,在他的帮助下,钥族成功偷袭了丽娟府最大的储粮城。当然,这其中帮助钥族的一定也不止他一个。男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 一场席卷全国的粮食危机在花周国内爆发,让这片自战火点燃以来只是稍有歇息的土地,再一次陷入了被颠覆的边缘时刻,这是钥族的最后一次大反攻。只是在烈甲军团的针对性武力压制下,钥族的反扑是显得那般的无力。可是,男人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救出阿爸只能是他往后的唯一信念。 “而如今,这个信念又是如此的可笑,咳咳咳。”男人满是失落的看着自己的金属手掌,仿若要用指尖去划掉那荏苒时光中的支离,可却又是抹不去那已经掺杂进了生命里的破碎,悲伤的情绪复又牵动了伤口,让他再也忍不住连声的咳嗽。 金属手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悲伤,“咚”的一下再次变身回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兽。“欧呜--!”小兽满是怜惜的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却是被男人用另一只手一把用力给甩开了去,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翻出了很远。 “走开!你终究已经不是他了!咳咳咳。”男人好似是被小兽的怜悯给激起了怒火。“欧呜--!”小兽无助的挠了挠脑袋,满脸委屈的哀吼了一声。 看着地上委屈的钥兽,男人又是有些许不忍。虽然祭炼干扰导致了最后的失败,钥核之前的记忆已经被全部给抹除殆尽,可内里毕竟是阿爸遗留的钥核。如今的它什么都不懂,就好像是初生的孩童般,视自己为唯一的依靠。 “罢了,罢了。”男人摆摆自己唯一的手,强自撑起有些虚弱的身体,较为艰难的站起了身。小兽见男人起身,“嗖”的一下化作金属流光,复又蹿变成了男人的金属手掌。 既然决定与葬花社决裂,这里便就不能再久呆了。自己需要在换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男人这样打算着,准备走出屋子。就在走过武凯刚刚坐下的地方时,才发现那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不知时候在凳子上留下了一块点阵牌。 这是武凯故意留下的。男人拿阵牌看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复又翻到背面,再一看,脸色骤变。只见那牌子的正面绘刻着东部营地的布防细则,而反面却是简单的两个名字与一处地址,最底下还有武凯刻下的一句话: /或许你还有别的选择。/ “或许我还有别的选择!咳咳咳。。。”男人猛烈的咳嗽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或许我还有别的选择!咳咳咳。。。或许我还有别的选择!” 男人咳嗽声音越来越重,好似完全停不下来一般。 “吼——!”“吼——!”“吼——!” “呜——!”“呜——!”“呜——!” 石岗外面,藏匿在山林之中的群兽似乎是受到了饲主的情绪影响,纷纷开始怒吼,兽啸声越来越大,似如一阵狂风刮过这片密林深处的土丘。 “武凯!直到最后我还是要被你利用!”男人咬牙切齿,一口鲜血自嘴角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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