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问

万衍宗，除了各元婴真君所辖之地，还有外门和内门之分。 外门，是所有未曾筑基的炼气期弟子所在的地方，他们俗称外门弟子；而内门，则是筑基弟子才能进入的地方，他们俗称内门弟子。 因而万衍宗内的弟子堂，也有内门弟子堂和外门弟子堂之分。 而每半年能得一次元婴真君亲自授课的，也就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这个资格聆听，其中，又以没能拜得元婴真君为师的筑基弟子最多。 剑锋陆长老忽然要闭关的事，很多准备来内门弟子堂听课的弟子都是不知道的，当然也不知道，此次来授课的元婴真君变成了时瑶。 所以，当时瑶来到了内门弟子堂时，见到的，就是满堂筑基弟子们惊鄂的神情，当然，除了早已获知消息的付明州。 “咦？此次不是陆长老来授课么，时瑶真君怎么来了，难道此番换成她来给我们授课了？” “哈哈，陆长老没来不好吗？我真不想再被他骂了。” “是啊，听说时瑶真君的剑意也很强，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弟子堂下，大家互相暗自传音，议论纷纷。 无他，只因陆长老的脾气最是暴躁，来听课的弟子们若是一个不小心领悟错了，定会挨陆长老一顿臭骂，如： “呆子！都说了剑心剑心，你心中无剑，还来修什么剑！”“愚蠢！连什么是剑都想不明白，哪里就能悟出剑意来！”“都说了你不合适修剑，日后就别再来我这听课了！” 所以，每次轮到陆长老来弟子堂授课时，来听课的弟子们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 但元婴真君能来弟子堂亲自授课的时候可不多，又有哪个弟子愿意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呢？ 于是，很多弟子就算明知自己来了将会挨陆长老的骂，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不论如何，能听元婴真君多说几句话，于自己的修行有很大益处，也许，说不定哪天就能一朝顿悟了呢…… 时瑶并不知底下的弟子们心中所想，解释道：“接下来五日，将由本君来为尔等授课。” 闻言，众弟子顿时眸光晶亮，各自的心中也都不经意的暗松了一口气，纷纷大声回道：“是，时瑶真君。” 同时，也有些弟子还暗暗祈祷：希望时瑶真君不要因为我笨，而嫌弃我、骂我。不然，她一身的寒意，估计都能把我冻死…… 时瑶点头，直接开讲：“今日，先讲剑道。尔等可知，何为剑道？” 底下的弟子们忙收敛心神，开始认真听讲。 时瑶既是来讲剑道的，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自己回答的，继续道：“当然是得先有剑，再有剑道；先悟剑，再悟剑道。那么，何为剑？ 是杀伐兵刃，长剑、短剑、利剑、木剑、轻剑、重剑…… 每一把剑，都不一样。选不同的剑，就要去领悟不同的剑道。” “如此，何为剑道？ 剑道，其实亦是心道，剑之所向，亦是心之所向。 有的剑，柔如飘带，一剑既出，灵活多变，快如闪电。有的剑，利如芒，凌厉迅猛，无坚不摧。有的剑，重如山，挥剑斩落，震天动地…… 想要剑道大成，不仅要剑法剑招熟练无比，还要做到人剑合一，如臂使指；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弹指挥手，拈花摘叶，皆是剑，此乃无剑胜有剑……” 时瑶一番剑与剑道的讲解，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令很多弟子都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弹指挥手，拈花摘叶，皆是剑？ 一时，一众弟子只觉得心中激情澎湃，难以自抑。像是已经能畅想到自己日后剑道大成，风光无两之景。 但有些弟子心中除了对那种威风的境地很是向往之外，亦有忧虑，因而，有个女弟子鼓起勇气去问：“时瑶真君，若弟子无剑道天赋，是否就无法修出剑心，难以剑道大成？” 闻言，时瑶心中一时也有些踌躇。 她本想回她说：修士修道，最好是去寻找适合自己的道，如此才能道合人意。 但忽然，她又想到，底下的这些弟子里，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师傅亲自教导，若是一辈子都茫茫然，一辈子都寻不到合适自己的道呢？如是这样，就此停滞不前，不再修道了么？ 想她时瑶当年，亦是没有师傅教导。 宗门之外，危险重重，她拿起剑，拼命的修习剑意，守护了自己，也让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直到她迈上了元婴之境，才真正触摸到了自己的道。 于是，时瑶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无剑道天赋，剑心难修；无剑心，剑道难成。如此，你可还要执意去修？” “我——”那女弟子被时瑶问住，一时无法回答。 时瑶又问道：“若遇上险境，明知进，是九死一生，退，则失去机缘，那么你是要知难而退，还是勇往直前，拼搏一番？” 这时，不仅是那个女弟子，连其他人也都被时瑶的话给问住了，一时都开始皱眉冥思。 良久，时瑶又问众人：“何为剑，何为剑道？你为何执剑，又为何挥剑？你为何修剑，又为何悟剑道？是心中本就有剑，还是想要修出心中的剑？是为了心中的剑而来，还是为了剑斩万物而来？” 时瑶一字一句的发问，令一众弟子们犹如震耳发聩，心中震颤，都在自问： 是啊，我为什么要修剑，为什么又一定要修出剑心，想要剑道大成？就好比，我为什么要修仙，为什么要在这危机四重、漫漫仙途中，执着向前，从未放弃？ ——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心，为了心中的“想要”二字？就如剑一般，利如芒，一往无前！ 这时，有几个弟子只觉自己脑袋一瞬间有种清明的感悟，心中发烫，隐隐将有剑心形成。 ——后来，等陆长老出关，再次来到内门弟子堂授课时，却惊喜的发现，一直被他骂没剑心、没修剑天赋的笨弟子们，竟个个都变了个样，令他一时惊喜莫名，又一时暗暗自疑：难道，以前都是我看错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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