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岚抱着尸体离开，并不把书生的话放在心上。 “他娘的，赤足军从不穿鞋！放箭！”</p>
这时，江水汹涌翻腾，摇翻了江上的打捞船，一个大浪拍到岸边，将赤足军的弓箭手打得人仰马翻。</p>
马尾江紧邻东关县，易心岚抱着人进城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p>
城门大开着，守城的军士不知所踪，一地的尸骸尚无人收拾。</p>
“东关县还是变了样，不过县衙还是那个县衙。”</p>
城中飘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有瘟疫特殊的味道。</p>
心岚抱着县官走过地狱般的街道，倾倒在街旁的尸体忽然开始战栗。</p>
月光之下，酸风射眼，积水染血腥，亡者惊醒爬起，倏忽尸立如林。</p>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倒出黄色的药粉，放在手心轻轻一吹，无数药粉随风弥漫，很快覆盖了东关县。</p>
“睡吧！”</p>
站立的尸体随即倒下，易心岚抱着县官走向县衙。</p>
他抬头远望东关县外影影绰绰的群山，东边是师来山和科第山，南边是锦平山，西边是七月山，还是多年前的模样。马尾江绕北而过，哺育了菜园子地区一代代儿女。</p>
菜园子的人多以耕种为业，生活安逸，小康之家不在少数。不过，一千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大春王朝敕封的异姓忠王叛变，与官军在菜园子展开大战，官军惨败，菜园子遭遇了屠城。</p>
现在，这里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州郡迁徙而来，逐渐在荒城野地定居，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兴盛。</p>
“还是故乡好，故乡可安眠，谁不念故乡？”</p>
城中百姓躲在屋内，静静观察着这个一袭白衣的陌生人，直到有人认出他怀里的县令大人，才有人敢上前询问。</p>
“小伙子，是你找回吴县令的？看样子，你是外地人吧？”</p>
一个老人拄着拐棍，扶着门扉，大着胆子张看。</p>
“老丈，我是个郎中，菜园子是我的家乡。”</p>
心岚有些惆怅，这么多年漂泊在外，故乡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了。</p>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已改……”心岚喃喃自语，忽又轻声笑了笑，“我在县衙开诊，需要看病的都来吧！”</p>
那老丈兴奋喊道：“原来是个郎中！”</p>
易心岚走到城中街口的观楼前，仰视那碧瓦飞甍的建筑，角檐下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楼门上一块大匾写着“观楼”二字，署名王洪墨。</p>
“观楼……”</p>
很多年前，观楼还不叫观楼，而是叫楚楼，是菜园子当地最有名的私家藏书楼。楚怜兒曾经在楼上回眸一笑，倾倒了众生。可惜，楚楼毁在了战火中，楚怜兒也香消玉殒，给心岚留下无尽的伤痛。多年以后，楚楼复建，改名观楼。</p>
昔日的佳人仿佛重立于楼上，回眸一笑，宛若寒冬的腊梅。</p>
“心岚，我还是恨你，恨了十世。”</p>
易心岚呆呆地望着观楼上的“虚影”，喃喃道：“怜兒，我很后悔……”</p>
心岚长长叹口气，忽感到耳后有冷风袭来，他微微转身，一条龙头拐杖从他耳边擦过，刚才的那个老丈扑了上来，面目狰狞恐怖。</p>
他一把掐住老丈的脖子，淡淡说道：“疫起于气，地气浑浊，妖物生焉，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送上门来，便做了我的药吧！”</p>
“后悔也没有用，你还有脸回来！我要杀了你！”老丈的面部完全扭曲，他嚎叫如狼，不停挣扎。</p>
心岚的手微微用力，老丈的脖子就歪了过去。他打开腰间的小葫芦，将老丈变作白光收了。</p>
东关县县衙就在观楼附近，心岚走了进去，放下已然僵硬的吴县令。</p>
他坐到县太爷的公案上，点燃烛火，从行李中拿出一本册子，封皮上有“妖宁录”三个字。</p>
化开凝固的墨，易心岚一手拿笔，一手护住烛火，在《妖宁录》上写下：</p>
科第山狼妖，性凶猛，味甘辛，可振阳气，补虚固本。</p>
时疫妖，多于地气浑浊处产生，毒性大，炮制后可解疫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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