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月亮高悬。
闷热的风吹拂着窗边垂垂老矣的柳条,时不时敲出些声响。
随之游从被窝里探出头,扫了眼周围,又静心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蝉鸣声中,睡在隔壁床的小蓝小绿鼾声稳中向重,未来可期。
随之游放下心来,捏了法决,身形一晃消散了。
一盏茶时间,她出现在南阳派祈坛附近,鬼鬼祟祟地于空气中画了个阵法,两手的食指中指合并掐诀,风将身后数张宣纸陡然悬起。阵法外围浅淡的光芒逐渐总周围汇聚到中心,一阵风从阵眼钻出,骤然将那一沓纸吹成龙卷状纷飞四散。
它们飘荡着,自发将自己贴在隐秘的角落。
随之游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广告的效果是极好的。
晚上十一点贴的广告,凌晨一点落的网。
彼时,随之游刚一转身,寒冷的剑气便直冲过来。
她后退半步,眼前寒芒一闪。
“吭铛——”
一柄玄铁剑穿过一张小广告,钉在一侧的墙上两寸有余。
“是谁?”
冷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倒霉,别是撞到夜巡的弟子了。
南阳派也有熄灯时间,子时三刻后,非必要不外出,每日都有夜巡的弟子。
随之游举手投降,慢慢转过身子。
月色下,一人长身玉立,面容如玉,如青竹带风般翩然。
清风吹过,黑发下显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颇有几分病恹恹的感觉。
正是江危楼。
他似有些受了寒,咳嗽了几声,面上有些潮红。
几瞬后,江危楼平息了身体的不适才道:“随师妹,夜半三更,何故在宗门游荡?”
随之游松了口气,扯了个理由,“失眠,就到处逛逛,江师兄呢?”
江危楼含笑道:“因公在身。”
她闻言,顺着他腰间看过去,环佩叮咚中一枚夜巡令十分显眼。
随之游:“……”
干,你这病秧子怎么还能当条子啊。
“……呃,江师兄,那那我不打扰你了。哈哈哈哈我先那个,回去睡了。”随之游手背在背后捻了个咒语打算摧毁阵法,却见他挑了下眉头,衣袂纷飞间身形一动到了她身后。随后,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两根手指。
江危楼修眸温和,“你施法做什么?”
随之游:“我没有施法。”
江危楼:“那这法荧是?”
随之游:“我漏电了。”
江危楼:“……”
他嘴角弯了弯,“我倒是不知道你修的是雷法。”
随之游:“大师兄,我确实是遇到了难处——”
江危楼:“不必多言,你说过难处你自己会解决。”
随之游:“……”
主要是没想过下午犯贱,晚上就遭报应了。
随之游继续求情,“江师兄,我对你一片赤诚,可惜人笨不得其法你切勿怪罪。今晚之事,私了成吗?”
“只是问话罢了,不必担——”江危楼语气温顺,却突然蹙了下眉头,话音顿了顿,“随师妹,你……”
随之游紧张地掐了掐腰间的肉,“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江危楼:“男女有别,能否将手从我腰间放开。”
随之游:“……”
她讪讪收回手。
七八个白色影子晃动几下,随后于江危楼身后显出了身形——都是内门弟子,腰间俱挂着南阳派的夜巡令。
他们齐齐朝着江危楼拜了拜。
江危楼打了个手势,“带走,审。”
干,你这病秧子怎么还能当条子头子啊。
丑时一刻。
随之游跪在南阳派剑修门借读生(外门)生源办事处大堂,面前站着一票负责夜巡门派的师兄师姐。
为首的师姐指着桌上那一沓小广告,怒声斥道:“随优!谁给你的胆子冒充鸿蒙派随真人的?你可知一旦鸿蒙派追究起来,一旦随真人追究起来,别说你一个外门弟子,我们整个宗门都抵不住他们的怒气。”
拉倒吧,一年到头连卖厕纸的都说是鸿蒙内部特供,法务部根本追究不过来好吧。不过就这封建修仙制度,有没有法务部也难说。
随之游心里腹诽,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认错:“弟子绝非为沽名钓誉,只是囊中羞涩已久,虽蒙恩入师门暂满足温饱,但始终难以忘怀凡间亲人,总想多扶一两把。都怪弟子凡心未断,才猪油蒙心想出此种方法,险些酿成大错。”
她话说到最后,喉头一阵哽咽,眸光盈盈。
就她所知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偷偷谈恋爱的,偷偷接济家族后人,还有偷偷生孩子的大有人在,没断凡心这事儿他们肯定能共情。
随之游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暴雨,甚至咳嗽了起来,一点剑尊指定继承人的自持都没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卧底就要有卧底的样子。
“唉,你这——只能说还得练啊,凡心于我们修仙之人实在是多余。”
“师妹啊,你这还好是被我们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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