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声声叫着“明恩”，叫的格外清晰。</p>
我说：“是，明轩怎么这么不懂事，天黑了也不回家。”</p>
“就是你从小惯着你弟弟把他给宠坏了，每次我要打他你都拦着，他总拿你当靠山，等他长大了你不在身边，他怎么办？”</p>
“是啊，他可怎么办。”</p>
“明恩啊，我瞧着你怎么好像瘦了啊？是不是太累了？”</p>
“是，就是太累了。”</p>
“明恩，你头发都白了。”</p>
“爸，我也老了。”</p>
“胡说，你一个小孩怎么会老呢？”</p>
我听不下去了，哄着老爷子去睡觉，他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就算是睡着了也死死的抓着我。</p>
我就数他手背上的皱纹，多的数不清。我又去他手上的老人斑，还是数不清。</p>
哦，原来他真的老了。</p>
他睡得不实，半夜又醒了，哭着吵着要找明恩。</p>
哪有什么明恩。</p>
我拉着他：“我在呢，爸。”</p>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那么干瘦的骨头居然那么有力。</p>
“明恩啊，爸知道错了，你别生爸的气。”</p>
“爸知道错了，爸没有照顾好阿黎，明恩，爸真的错了。”</p>
我看着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那双浑浊的眼睛睁着，却像是看不见一样。</p>
“明恩啊，你怎么舍得丢下爸走的啊，十年啊，这多少个十年啊！”</p>
我拍着他的手，只能哄着他：“爸，明恩不怪你了。”</p>
“真的不生爸的气了？”</p>
“明恩脾气好，怎么可能会生爸的气呢。”</p>
“是啊，明恩打小脾气就是最好的。”</p>
“所以爸要好好睡觉，睡一觉醒了就能见到明恩了。”</p>
“那明恩还走吗？”</p>
“不走了，明恩陪着爸。”</p>
“好，好。”</p>
他闭着眼睛又睡了，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一眼。</p>
我哥走后，我爸没将他下葬，带着他的骨灰和遗物到了新加坡。</p>
那间堆满了属于我哥东西的房间空荡荡的，我时常来坐一坐，可每次都感受不到我哥曾经留下的气息。</p>
床头就摆着我哥曾经的照片，相框里，他抱着我的肩膀，笑的一如既往的和煦。</p>
反倒是我，臭着个脸不愿意理他。</p>
他在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对他耍脾气，每一次他都迁就我哄着我。</p>
是啊，明恩总是这样好脾气。</p>
我盘腿坐在地上，抱着我哥的那个小盒子。</p>
里面是我哥。</p>
这次，是我抱着他。</p>
这次，没人哄我了。</p>
我说。</p>
“哥，爸不认得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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