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觉醒

夜色苍凉。 遍地的荒漠以及戈壁之上，没有虫鸣鸟唱，也见不到一点星光。 但天空那厚厚的云翳之上，不时有云层摩擦出现的电光，将苍凉的黑夜在某一瞬照得透亮。 偶尔，更遥远处，又会有类似于极光一样的莫名光亮，从遥远的天际掠过，给这黑暗的夜幕里，带来一丝丝光亮。 借着这些明灭不定的光芒，倏忽间能看到一个影子，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一个仿佛与荒漠戈壁融为一体的类人生物……在这苍凉黑暗的夜幕里疾驰狂奔。 一路不知跑了多久，似乎是力竭，又似乎是逃得足够远，那个类人生物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在夜幕云层的偶尔电光照射下，此时渐渐能看清这个类人生物的真实情况。 高大强壮的身躯，肩膀、肘部、膝盖以及脚后跟都有凸起的骨刺，筋肉虬结，哪怕是站在那里，就那庞大的体型和强健的肌肉，都能给见到的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这正是那从杨越避难所的魔植大军中，逃脱的白魔首领。 只是，此刻的白魔首领头脸还有身体都有着多处的伤口，血肉外翻，恐怖至极。 更为严重的是，其左臂几乎被齐根炸断，血肉不见半点，只有一段粗大裂开的骨头茬子，在腰腹上也有被爆伤的伤口，看着格外骇人。 不过尽管受到如此重的伤，但白魔首领强大的生命力和恢复力，不但能让他行动自若，还让诸多伤口开始结痂修复。 但不知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是精神上影响，白魔首领在停下脚步站定后，遥遥望向了后方。 那是它逃离出来的方向。 诡异的植物，诡异的攻击手段，还有……那站在远处默然观望着它的……人类。 弱小的人类，白魔首领一向是如此认为，可那弱小的人类，却本能的让他感受到了最致命最强大的威胁。 尽管它没有办法将那些诡异莫测的强大攻击手段，与那个人类联系起来，但处于变异生物，一个强大白魔族群的领袖和“父亲”，它确实能够敏锐的觉察出来。 然而，现在觉察出这些东西已经晚了，也毫无用处。 在避难所前方发动攻击时，它也本能的让众多的白魔朝着那个人类那边冲击，但丝毫不能有影响。 面对那个奇特的人类，还有那些古怪的植物，它彻底失败。 不但身体受到伤害，它还失去了它的族群。 “昂——” 仿佛撕心裂肺的哀嚎在荒野上响起。 那声音随着夜风传得极远，可渐渐也消失在这个苍凉的夜里。 好一会时间，这头白魔首领仿佛发泄出了心头积压的某些情绪，它开始再度朝前方走。 这一次，它没有如之前那样仓皇逃窜时的狂奔，反而身体像是某些东西被抽空一样，只能是以一种较之常人要快出些的速度朝前方行走。 夜晚过去，白日到来。 暗沉沉的白日里，它依旧在朝着一个方向行走。 不吃不喝，就那么一路走着。 又到了夜幕。 整整一日一夜的时间，这头体型接近三米的巨型白魔，不吃不喝，脚步不停，就那么走了也不知有几百里的路程。 它苍白的皮肤变得干裂，左臂的断裂处和其他各种伤口外翻处已裹上了厚厚的一层泥沙，脚步也变得踟蹰起来。 一路上有不少觊觎白魔首领的变异生物，只是绝大多数远远观望一眼，就会悄无声息的逃走退开。 哪怕不少变异生物能够感知到白魔首领已经受伤，嗅得到其身上的血腥与腐肉气息，但最多也就敢远远尾随，根本不敢有什么其他举动。 唯一也就是一头游荡在周围的变异黑熊，似乎因为饿极了，见到白魔首领后，不管不顾地咆哮着朝它扑了过去。 但白魔首领看着虽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可当那头变异黑熊扑到它面前的时候，它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双腿在地面一蹬，高高跃起，跟着重重一个膝撞，尖锐的骨刺和强大的力量，顿时迎面将变异黑熊的头部，撞得像西瓜一样爆开。 不等变异黑熊数百斤的身躯倒地，白魔首领尚好的右臂猛然探出，一把将变异黑熊的身体抓到面前，大口张开，冲着变异黑熊爆裂开的脑袋大口啃咬了下去。 血肉飞溅混合着骨骼被咬碎的咀嚼声响起。 白魔首领啃咬了大约有两三分钟，大口撕咬下了不少血肉，这才满头满脸沾染着黑红色的血液站起。 刺啦—— 白魔首领又用尖锐的指甲划破变异黑熊胸前的皮肤，跟着伸手进入其中，竟然是直接将变异黑熊的心脏挖了出来。 那红彤彤的心脏被白魔首领握在手里，似还在微微跳动。 没有多做停留，白魔首领抓着这颗心脏，挂在了腰间皮带的一个钩子上，继续迈步朝前。 在它身后，那头变异黑熊的尸体很快招惹来了更多的变异生物的争抢。 没多长时间，白魔首领越过一个低矮的小山坡，远远看到一座有小半都遮掩在泥沙里的城市。 断壁残垣，数十层的高楼从中断裂，各种建筑都被摧毁，街道和广场上布满了废墟和瓦砾，砖石和钢筋混杂在一起，残破不堪。 商店的橱窗破碎不堪，各种广告牌灯箱照或是被风沙侵蚀，或是支离碎片的肢解。 柏油路寸寸龟裂，到处是轮胎干瘪、玻璃碎裂的汽车，黄色的风沙和尘土使得这些车辆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啪嗒、啪嗒—— 白魔首领赤着巨大双脚踩踏在满是砂砾和垃圾的街道，响动声在这个死寂一样的废弃城市，传得极远。 一条残破的步行街的某个商店橱柜里，似乎被白魔首领的脚步声所惊，渐渐的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家高档的服装店，店内的衣服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光秃秃的塑料模特东倒西歪的或倒或站。 白魔首领在经过这条步行街的时候，稍稍止住脚步，侧头望了一眼这家服装店店内。 簌簌，簌簌—— 服装店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弹着，就像是苏醒。 慢慢的，几个歪倒的塑料模特被推倒，有衣着破烂的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这是一头丧尸。 男性，年龄未知，穿着一身西装。 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肉，就像是一层皮裹在了面颊骨上。 裸露出来的手和脖子，也都干瘦异常，皮肤褶皱在一起，仿佛枯树皮。 这头丧尸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又或者是嗅到了白魔首领挂在腰间的那个新鲜的变异黑熊的心脏，在从地上爬起后，就朝着白魔首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白魔首领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等到这头丧尸走到他面前。 不等这头丧尸有其他动作， 突然，这头白魔首领一伸手按住了这头丧尸的头顶，将它脑袋向后扯。 “昂——” 一声不算响亮，但却仿佛有种震动回声的声音从白魔首领口中发出。 那被白魔首领抓住的头部的丧尸，顿时全身颤动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魔首领突然看到了这头丧尸的眼睛。 眼珠子的位置空荡荡的，也不知是被老鼠还是某些鸟类将其啄了去。 白魔首领的神色突然变得愤怒而狰狞，不等那全身轻微颤动着的丧尸再有其他动作，它的手指猛然发力。 咔嚓—— 碎裂声音响起。 这头丧尸的脑袋直接爆开，露出了里面散发着恶臭的黑乎乎脑浆以及暗紫色的液体。 随手将这头丧尸的尸体朝旁边摔飞出去，宛如巨人但行动却格外灵敏的白魔首领，很快穿越街道，来到了一栋样式古朴，但相比起其他建筑，主干依旧挺立的老旧楼房前。 楼房底下有铁门、有栅栏，但铁门已经打开，栅栏也歪歪斜斜。 白魔首领庞大的身躯走进去之后，就仿佛巨人来到了小人国一样，各种建筑在他面前都要小上许多。 尤其是，当这头白魔首领，越过了铁门栅栏，进入到这栋楼房的一楼下面的一个地下室。 三米的层高，对于一个身高达到二米七八的巨大类人生物来说，已是显得相当局促，但他还是钻了进去。 黑暗的地下室，干燥，闷热，混合着某些古怪的气味。 但这个地下室的空间，却大得惊人。 且在进入到一定范围后，不但不黑暗，反而头顶上开始有黄色的壁灯亮着，空气也开始有了流通。 这却是一个曾经政府工程修建的地下庇护所，具体是应对核战还是其他危机已不可知。 但很显然当年建设的时候耗费了大力气，一些设施如自动供电系统，地下水循环，还有通风系统等，哪怕已经长久无人维护，但依旧在运转。 从这些齐备的设施，还有庞大的地下建筑群，能够看得出，这个避难所可以容纳的人数肯定超过数万，甚至有可能是数十万。 这是人类为了应对各种危机曾经做出的努力，但可惜的是，在灾难过后这个地下庇护空间，似乎已没有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在白魔首领进入这个避难所后，它几乎没有停下脚步去在这地下空间停留，对于任何一个拐角、巷道、以及生活区域都极其熟悉。 一路往里走，白魔首领渐渐来到了一个被隔开的开阔区域。 这片开阔区域看上去像是地下空间的一个活动广场，占地差不多有四五个足球场大小，只是周围四五米高的围墙高台。 在地下室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一眼望过去，这个算是开阔的广场，却显得有些狭窄和局促。 只因广场上密密麻麻躺着一具具面容狰狞，五官扭曲的尸体。 数量可能有几万之多。 只是，这些尸体堆叠在这里也不知多长时间，竟然诡异的没有丝毫腐烂枯败的现象。 但，稍稍靠近，就能够清晰的看出，这些尸体并不寻常。 这些……竟然都是丧尸。 也不知是没有食物，还是其他原因，这些丧尸没有腐烂，但也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堆叠躺在地上真就像是尸体。 然而，在白魔首领出现后，那些堆叠在广场上的丧尸，忽然就有了动静。 慢慢的，出现了第一头的丧尸从尸体堆上爬起，动作迟缓，一步一停。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白魔首领望着尸体堆里的丧尸有了动静，伸手从腰间取下那颗变异黑熊的心脏。 经过了一段时间，鲜红的心脏已经微微变成了紫黑色，表面的血液更是结了痂。 白魔首领将那颗心脏握在手上，轻轻一捏，顿时心脏里面残留的血液被它攥了出来。 滴答滴答，一滴滴鲜红的鲜血地从高台滴落到了地上。 “嘶——” “哈——”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在嗅到了那新鲜的血液后，就仿佛一滴水淋入热油，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上万具的丧尸从类似于“休眠”的状态中醒来，张牙舞爪的朝着白魔首领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过白魔首领站在高处，这些丧尸根本无法靠近，唯有最前面的那几十具距离滴落的血液比较近，一个个趴伏在地，争抢着舔舐起来。 白魔首领随手将那颗变异黑熊的心脏捏烂，最后更是直接将其扔进了丧尸群里。 各种嘶吼怪叫跟着响起，那变异黑熊的心脏竟是惹得这些丧尸们，疯狂争抢起来。 白魔首领扔掉了变异黑熊的心脏后，望着丧尸们那疯狂争抢的一幕，静静的站立着，并没有太多动作。 只是—— “昂——” 突然，白魔首领站在高台上，仰天冲着下方的丧尸群发出了一声尖啸。 那声音比起之前的类似于蛙鸣的怪叫，更加尖锐，几乎形成了啸音。 在这头白魔尖啸过后，数量上万的丧尸群里，有那么几头丧尸就突然发颤起来。 白魔首领尖啸过一声后，似也注意到了那些几头身体发颤的丧尸，但它并未停下，反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声音尖锐刺耳，每一声过后丧尸群里好像都会有那么一两头丧尸，出现身体发颤的情况。 白魔首领叫了大概有几百上千遍，叫得它的声音开始渐渐低了下去，脸上也出现了很明显的疲惫之色，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此时，下方广场上，绝大多数的丧尸依旧懵懵懂懂的走来走去，看样子或许再找不到食物，很快就会重新躺下，进入到之前那种类似于睡觉的低消耗状态。 但另外却有二十几头丧尸，眸子渐渐变白，行动从之前的迟缓坚硬，一步步变得稍微灵活了几分。 这二十几头丧尸一见到白魔首领，齐齐仰头发出了怪叫声。 那怪叫声类似于“昂昂”的声音，但又微微有一点差别。 站在广场上方高台上的白魔首领，望着这二十几头在它尖啸声里，转化过来的“白魔”，神情却不太满意。 这广场上万头的丧尸，但最后只有这么一点，距离它的目标差得太远。 不过白魔首领也没有展露出其他情绪，反而引导者下方那二十几头还处于浑噩状态，只是稍微意识清明几分的白魔，从广场一角的侧门走了出去。 “昂——” 在那二十几头新觉醒的白魔出来后，白魔首领注意查看了双眸，然后转身冲着这些新“白魔”叫了一声，跟着不再管被关在广场里的那上万头丧尸，径直离去。 它今日来到这处地下避难所，目的其实就是现在的这二十几头新转化的“白魔”。 至于其他的丧尸，于它毫无用处，只有白魔，它转化的白魔，才是它需要用来重新建立的族群。 白魔这种怪异生物的出现，本就不寻常，其中有些是自我进化出现的，但更多的，其实就是如这头白魔领袖这样从丧尸群里转换来的。 这也是之前那些白魔会愿意服从白魔首领命令的原因，某种意义上白魔首领不但是族群的首领，更是……“父亲”。 在白魔首领带着那二十几头新的白魔离开后，那处开阔的广场内，众多被一颗变异黑熊心脏鲜血引诱，苏醒过来的丧尸们，遵循着生物的本能，又开始逐一躺下。 丧尸病毒变异多次，这里的丧尸感染的病毒经过多次变异，适应性变得十分强大。 尽管没有对身体力量和速度有太多的增幅，但却能够让身体变异的细胞，保持一种类似于休眠、假死状态的活性。 在这种状态之下，这些丧尸不会轻易腐烂，即便不吃不喝，也能够持续相当长时间。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咔咔—— 咔咔—— 密密麻麻众多麻木如枯槁的丧尸群里，突然一头看上去像是个年轻人形象的丧尸，不但没有同其他丧尸一样倒下，反而站在一处墙角，嘴巴不断上下开合着，发出了“咔咔咔咔”的怪异声音。 这个年轻人样貌的丧尸，嘴里怪叫了一阵后，那麻木浑噩的双眼，渐渐出现了变化。 一只漆黑如墨，一只苍白如纸。 似乎，这年轻人样貌的丧尸，没有被白魔首领的尖啸转化成白魔，反而在其声音的不断刺激下，觉醒成了某些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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