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见利拉

宁柠查看了一下宇宙行走设备的计时，发现自己这一趟出去了五个多小时。因此距离下次出入门开启还有10个小时左右，不知道利拉会不会再来。今天本想等琼狩猎小队来的时候，帮自己传个话，但谁知道不只琼小队没来，别的濒死者小队也没来。 她叫小助理关了灯，躺在沙发上，在黑暗里一边酝酿睡意，一边思考自己看到的外城。 琼1和利拉口中的外城，普通人收入极低，食不果腹，居民被上位者精神控制，盲目相信，没有学习和获取知识的机会，十分符合宁柠对落后国家的刻板印象。这也是她在走出工厂前，脑子里呈现的会是脏乱差贫民窟的原因。 然而宁柠看到的外城，建筑规整，路面干净，从那几栋办事厅里为数不多的居民穿着可以看出，他们除了身体瘦弱些，但衣着整洁，是统一的灰色制服样式。 这里实行的好像是集体经济，大家住一样的，穿一样的，可能互相也没什么需要竞争比较的必要。与尸人做邻居的情况下，能保证民众的基本生存，可见基地的领导者并不像利拉描述的那么邪恶。 至于将尸人抓捕后再放出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看来还得想个办法跟内城人接触。 宁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可能是沙发太舒服，也可能是经过了5个多小时的剧烈运动，这一觉睡得时间特别长。她是被小助理叫醒的： “宁柠，有人接近安全屋。” 迷迷糊糊睁开眼，安全屋外还是一片漆黑。 既然有人来了，说明到了任务时间。宁柠打开后门回到小超市，一直保持静止的手机时间立刻跳到23：46。随之而来的是重连信号后收到的一些微信和未接电话。 宁柠看了看，掠过不重要的消息，只捡重要的看。 微信那边是“静待花开”的验证信息，一共五条，大致意思是想找她和解，来小卖部找她看门没开，所以通过物业群加了她，希望她能通过。 还有一条验证信息，是一号楼的一个住户要卖车库。 电话那边有廖警官的两个，订购货架的3个，还有4s店打来一个。 眼看时间太晚了，宁柠准备先会一会安全屋外面的人，剩下的明天再说。 回到安全屋，关好小卖部后门，对小助理说： “外边几个人？” “一个，宁柠，是来过的。” 宁柠给自己喷上防护喷雾，对小助理说： “开门。” 琼1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本身是琼小队成员一起来这边巡逻的，主要为了看看尸人的动静，确保没有发生意外。然而他走到工厂门前，发现平时锁住大门的铁链断了。他立刻想到会不会是尸人跑出来了。 和队员一起检查了一圈，发现尸人并没有少，立刻想到了安全屋内的宁柠，他让队员去找铁链重新锁门，这才来到安全屋的旁边。 刚刚靠近3米内，安全屋突然开门了，宁柠在门口站着，对他说： “叫利拉来。” 说完，立刻关上门。 琼1被光刺了眼睛，还来不及伸手挡，门又关上，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不敢耽误时间，他立刻走出厂房，让小队队员去接利拉过来。 宁柠这边也没干等着，等待期间回家洗脸刷牙。安全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升级，她一定要搞个卫生间，不然太不方便了。 洗漱完，她为了让自己一会跟利拉谈判的时候看起来强势严肃一点，特地换了一身在大厂上班时穿的职业套装，灰色衬衫配黑色烟管裤，灰色衬衫会给人冷静的印象，并且趋近于黑色的深色系，会给人以压迫感。 把自己收拾完，宁柠又拿了一份自热火锅泡上，切了半颗西瓜，插了个勺子，一起端着打开后门，回到安全屋。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也有一个小时，小助理说外面有人来了，等了一会儿了。宁柠打开门，果然是琼小队成员推着利拉。 他们四五个人把利拉推进来，这次宁柠将所有人赶了出去，琼1也没留。 利拉穿着跟上次一样的棕色外套，表情自信从容。在她看来，上次会面还不超过一天，这位部长就要求再见面，一定是很着急和她合作的，那么自己就更容易占据谈判优势。 她不是没看见茶几上的东西，除了面包外，另外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堆起来的，不知是什么，应该也是食物。她以为这是宁柠向她示好要送给她的东西，面包很珍贵：“这个部长还挺有诚意的，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她心想着，对于今天的谈判更多出一分自信。 利拉的表情让宁柠有点不爽，感觉自己被看轻了。 她是着急赚积分，但她觉得，利拉说不准比自己还急： “利拉，你身体怎么样，还能活多久啊。”宁柠问出这个十分不礼貌，像是诅咒一样的问题，夹了一块面筋吹了吹放进嘴里，面筋吸满了火锅底料汤汁，辣得她“嘶哈嘶哈”地喘气。 “部长，我觉得你的问题不合适，我的身体除了没了双腿，一切都很正常。”利拉温和语气里带着责备，像是长辈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来了吧，我看尸人消停得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不会吧，尸人不是只会对濒死者没反应吗？不会吧，你不会也是濒死者没多长时间可活了吧？”宁柠根本没抬头看她一眼，执着地与碗里的鱼丸做战斗，说的话满是阴阳怪气。 她第一次和利拉会面是夜里，当时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想着或许尸人对人类，可能会因为光线不足看不见，而不发生反应。然而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她观察尸人耳朵上是否有豁口时意识到，尸人并不靠听或者看，来判断附近的人是不是濒死者。 利拉两次到来，尸人都没动作，可见她本人也是濒死者，就是不知道她的状态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她越严重，就会越急，可谈判的空间就越大，为此，宁柠说出的话十分刻薄，就是要逼利拉生气，情绪产生起伏的状态下，就会暴露弱点，自己一旦抓住机会，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果然，利拉呼吸开始粗重起来，宁柠听见，从饭碗里抬起头，就见利拉的微笑表情维持不住了，十分僵硬。 利拉意识到自己的弱点被抓住，也意识到了，宁柠今天要跟她见面，可能并不是因为急于和她交易，而是为了试探她。 她知道自己落了下风，这场谈判，不会容易了。她立刻收敛笑容，做出谈判准备。 然而她没想到，咄咄逼人的宁柠此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移了话题，她喝了口可乐： “今天下午，怎么没有狩猎小队过来，我一个人都没见到。” “今天是感恩会，所有居民都要去广场上参加，狩猎小队也是。”利拉回答。 “详细讲讲。”宁柠给利拉递了一瓶水，还给拧开瓶盖。 利拉接过水喝了一口，说：“感恩会每二十天举办一次，主要是为了让居民知道内城的人又为基地做出了什么贡献，让他们感恩内城人给自己带来安稳稳定的生活。除此之外，还要进行观影，也是在广场上大屏幕，观看其他基地困苦生活的景象，也会看一些尸人捕杀分尸人类的过程” “懂了，恩威并施呗，就是告诉居民，‘你们看，我们对你们多好啊，你们要好好珍惜感恩，不珍惜你们就会像其他基地一样可怜，说不准还会被尸人吃掉’，主要是为了让居民珍惜现在平稳安定的生活，崇拜内城，感恩联邦，感恩基地呗。”宁柠明白这是一种与心理学结合的政治手段，并不新鲜，通过渲染外部矛盾的严重性，反衬内部的和谐安稳，再推举出一些精神领袖让大家崇拜追随。手段倒是不算新鲜，原世界也有很多国家在用，但做法远没有这边的基地极端。 “你果然政治嗅觉很敏锐，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利拉疑惑。 “我的世界啊？”宁柠倒是不介意让她知道：“我们的世界没有尸人，只有人类，大家也不用生活在围墙里。我们以国家划分政治版图。人口数量小的有几万人，我们国家人口数量第二多，有16亿人。” “16亿？我们的世界所有人加起来也就不到3个亿，你们那么多人，食物怎么解决。” “哦，我们人口是多，但粮食产量高，有一位袁院士曾经研究出一种杂交水稻，让粮食产量翻了三倍。不止如此，我的国家幅员辽阔，南北温差能到80度。而且物产丰富，东西不仅供应自己的国民，还有余量出口国外。” 宁柠一边说，一边观察利拉的表情，她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真想去你们那看看。” “ 那真可惜，你去不了。”宁柠的敷衍地回应一句：“哦，对了，我们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就是小孩子满7岁，就必须要去上学，学费是国家资助的，不用自己掏。之后也可以继续深造，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如果学费有困难，国家也会有补助。” 利拉虽然没说话，但从她表情宁柠可以看出来，她是想说“世上还有这种事？” 其实，宁柠自己也知道，在原世界，自己的国家不是完美的，有一些地方还处于贫苦，大家的收入不低，可房价很高，大城市就业机会多，可消费水平高，大部分人的生活压力都很大。 但好在，每个人都要去上学，有机会学，只要想，都能靠自己努力改变现状。 而这边的世界，人一出生，一辈子就被安排好了。 健康聪明的孩子，进入内城，获得学习的机会，不管是不是努力，一辈子衣食无忧。 健康不聪明的孩子，就算活到80岁，一辈子加起来的总收入最多也只有出头，比不上内城一个打扫卫生的年轻女孩子，每个月也有三千多。 也就是说，外城的人类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也只约等于内城普通人三个月。 而不健康的孩子，就是濒死者，他们一生只有两件事可做，学习并捕猎尸人，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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