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动物还是人？

这话一开始秦岳没放在心上，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才明白，原来林教授始终记得那些针对她儿子的言论，所以她教导孩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不需要逞强，不需要承担没必要的东西，如果没下定决心，永远不要进入军校，永远不要踏上战场…… 秦岳和朝歌的相处很是“坎坷”，在林晚吟去世之后，秦岳自然是要把自己“新”女儿带回家的，可是她跑了！她跑了！ 他根本不知孩子去了哪里，居然自己上趟卫生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孩子的异样，秦岳没法大张旗鼓地找，万一被看到人在天上飞可咋整，只能仔细挑选几个亲信先让他们附近查一下，连卫星监控都不敢用。 隔了两个月后秦岳才再次得到孩子的消息。她不知从哪儿来，光着脚突然就出现在了先前与林教授所住小院的门口。 等到秦岳赶到的时候，就瞧见孩子躺在初见的树枝上正睡的惬意，小肚子一起一伏，一手一脚还挂那晃，树下守着的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洪武。 秦大将军在狠松了一口气后便是奇怪，朝歌对陌生人的戒备心有多重他是知道的，看他自己就知道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及被林教授亲自托付，然而这些并不能稍微拉近一些秦岳和“女儿”的距离。这孩子感官敏锐，不可能在有陌生人的情况下酣然入睡，除非她信任对方。 那，她为什么会信任首次见面的洪武呢？ 秦岳仔细打量了下自己多年的战友，乍一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事实上洪武已从“武官”变成了“文官”。 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中，洪武的半边脸都被打烂了，当今的医疗手段只要没当场死亡都能给你救回来，再加上个别政策，器官没了还可以搞个“假”的进去，所以受伤并不算什么，但洪武的右手被咬断后，即使装上了机械臂也无法完全自如掌控，查出来说是异兽残存的毒素影响。 缺少一只灵活的手在战场上过于危险，所以秦岳就把洪武从前线调了下来，后者没有拒绝，只是此后有些沉默。 秦岳自是能理解战友的心情，但他现在不理解朝歌是怎么回事，这孩子的警惕心都去了哪儿？总不会是因太困太累睡得过沉没发觉吧？别人他会信，可朝歌身上不会。 不过没等秦岳开口问洪武什么朝歌就醒了，她一下坐起来，神色清明，视线往下俯视着他们，一点看不出是刚从睡眠中醒来。 然后，朝歌看到秦岳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继续住在这里，不去什么平城。” 秦岳问她“为什么？是因为想念林教授吗？” 树上的孩子摇摇头，抬首仰望远方不知名的地方没说话。 此时清风微拂，晨间的薄雾被缓缓吹散，朝日的金光从天际落下，落在远处的山间，落在这座小院子里，也落在了朝歌卷翘浓密的睫毛上，在金光照耀下的孩子就像个精致的金娃娃，莫名带了丝“神性”，就像是传说中仙人座下的小童子。 秦岳让其他人暂时退下了，独留他和孩子在院内，他下意识觉得是因为有别人在场朝歌才不说话的，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其他人一走这孩子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仰头问他： “奇怪的动物会被珍藏，奇怪的人会被排挤，你觉得我是奇怪的动物还是人？” ！ 秦岳被震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还是从一个七岁孩子的嘴里。 于是他蹲下身来问道，“这是谁跟你说过的话吗？” “谁说的不重要，反正是事实。”小孩儿叉着腰，一脸淡漠。 秦岳被哽了一下，他觉得这孩子有时过于调皮，有时又过于成熟，听听这话问的，难道是林教授生前提过？这话题跟个孩子讲未免太“高级”且沉重了吧？ 思索了一会儿后，秦岳才看着朝歌认真回道，“我很抱歉朝歌，我只能替自己回答，因为对每个人来说动物和人的区分不一样，在我眼里你就是人，哪怕拥有奇怪且强大的能力。” “可学校里的那些同学都说我是怪物，他们一边怕我一边又说我坏话。” 这个秦岳是知道的，虽然朝歌岁数还小，但似乎已经知道收敛力量隐藏自己，在他人眼前展示的都是在社会接受范围内的，想必林教授在其中出了很大力。 不过还是挺显眼的，可能是另一种保护方式？让旁人知晓孩子自小就“天赋异禀”，而不是突然产生的，又或者是故意让孩子展现自己不好惹的讯息让他人借此保持距离。 秦岳可是知道的，林晚吟并不“拒绝”朝歌和同学打架，在老师面前也只是官方批评几句，活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当然她确实有理，朝歌这孩子够精，都是等对方先动手才回击，还每次用光脑录下来作为证据，也不知是谁教的。 和林教授重遇后，其实秦岳和她对话的时间累积起来并不多，前者只说自己愿意说的，所以秦岳依然有很多事情一头雾水，他甚至都很犹豫要不要问朝歌前两月去了哪儿，可他直觉那会是个令他夜晚辗转反侧的答案。 对于孩子本质上究竟属于什么秦岳也不清楚，事实上他并不相信林晚吟给他看的那些数据证明。 想来想去秦岳还是直接问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直视着朝歌的眼睛放低声音问道： “朝歌，我知道你没有信任我，但我是真心想保护你的，我想让你健康平安地长大，这也是我对你林奶奶做的承诺，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 朝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属于哪种？” 秦岳没有直接说出你是哪族的话，就算门口守着的心腹们听不到他也不敢冒险，而且他知道，这孩子一定能听懂。 朝歌眨了下眼，抱胸歪头看着他似在思索。 在对方的注视下秦岳莫名有些紧张，感觉在被审判似的。 没多久孩子出声了，却奇怪地问了别的事。“那个受伤的大叔是你部下吗？” 秦岳神色疑惑，“你是说守在树下的那个？” “对，他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你觉得他还是人吗？”孩子一脸认真地说出了引人深思的话。 理论上洪武属于半机械人，但本质上还是人，不过秦岳觉得朝歌真正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或者说没有正确答案，因为他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说才能符合她的心意。 “其实我刚才也想问你，为何会在陌生人接近的情况下安然入睡？朝歌，你应该保持警惕的。” “你来的时候我知道是你，所以没起来，至于守在树下的那个，我觉得他是个勇士，所以不排斥他的接近。” “勇士？怎么说？”秦岳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如果是指战场上养出的血气锐性，他和其他下属身上也有，为什么就没被这孩子称为勇士呢？ “我看到他身体里的那些假东西了，全身上下没几处真的，比如脸上就一只眼睛是真的。他是跟异兽战斗伤的吧？改造成那样就知道当初伤得有多重了，他能活下来肯定执念跟毅力很强，我不讨厌这种人。” 七岁的孩子条理如此清晰，但更让秦岳心惊的是朝歌看到的东西。现代医疗手术成熟，洪武表面的皮肤不细察完全与常人无异，“假”的东西都在下面，朝歌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能透视？ 秦岳没说话，而是将孩子带到了房间里，用手比划自己的疑问。 孩子默默看着他，秦岳似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心累的情绪，在明白他的意思后，两手举起呈握状像望远镜似的放在自己两眼前。 乌黑明亮的眼珠透过缝隙朝他看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秦岳突然就被可爱到了，他连忙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一副严肃脸，“是直接看到的意思吗？” “我摸了之后看到的。” 秦岳：？ 自从遇到这孩子后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他迟早要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可以说具体点吗？” “哼，你不懂，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你觉得那个大叔还是人吗？” 朝歌撅着小嘴不大开心，秦岳知道她是不耐烦了。 “我觉得他是，哪怕外表不完整，但他的内里是完整的人类灵魂、战士灵魂，当然是人。”秦岳一字一句说得颇为认真，他想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是吗？那我也是人，我内里也是人类灵魂。”朝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当然秦岳对此保持疑问，也许将来有天孩子会愿意敞开心扉告诉他全部。 若没有“意外”发生，在此之前他无需想别的什么，作为新手爸爸，他要做的就是把女儿好好抚养长大，保护她不受“不三不四”的“坏人”觊觎伤害。 当然，如果真的能这样顺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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