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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图穷匕见

因为突然出了事,宴饮自然无法继续下去,况且俞逖又昏迷不醒,不管原因是什么,万家都不敢摊上这件事,生怕他情况严重,故而连忙吩咐船夫驶回岸边。 祝春时眼也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俞逖,由连江平明帮忙,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只是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坐在床沿边握着俞逖的手,心里始终不安。 “夫人,”陈太太和万老爷对过说词,心下怀疑俞逖落水的缘由,但有些话却不能在此时说,只好小心翼翼道,“妾已经吩咐仆从驾小舟去请大夫了,俞大人想来定然无虞。” 祝春时一语不发,连眼神都没给对方一眼。 万老爷却和陈太太不同,现在俞逖昏迷,便只有祝春时一人做主,而从他在妻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位县令夫人最是个没主见以夫为天的人,应该很好糊弄才对。 至于方才祝春时说的那句狠话,万老爷也不放在心上,只觉得是情急之下的色厉内荏罢了。 他这么想着,余光顺着人群不着痕迹的看向被看起来仍旧跪在角落的怜姐儿愫姐儿,心下一狠。 “夫人。”万老爷站出来温声道,“眼下除了大人外,还有一桩要紧事需要夫人出面处理。” 祝春时因为担心俞逖,并不打算搭理他。 平明主动站了出来,不善的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万老爷在这个时候要我们奶奶处理?” 万老爷朝着左右看了两眼,“只怕说出来有碍大人清名,不如先让各家的客人都先离开,我再和夫人细说。” “万老爷!”祝春时听到这里已然是怒不可遏,她夫君尚且躺在床上不知情况轻重,就已经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清名二字,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说俞逖先前做了什么败坏名声的事,要替他遮掩一二。 她不由得看向那边因为久跪而脸色惨白的二女,心下冷笑,到了现在,终于算是万家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正恼怒的时候,掌心倏然传来轻微的痒意。 祝春时一愣,猛地转头看向俞逖,欢喜、震惊、不可置信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然而好歹还记着这里鱼龙混杂,况且万家眼看就要发难,她面上不动声色,肃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手掌中又传来微乎其微的小动作。 她心里已经有了明悟,看向几步之外刚换了身衣服回来的连江,连江朝着她轻轻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祝春时眼中悬了许久的泪倏忽就落了下来,滴在俞逖的手背上。 知道这都在俞逖的算计之中,也知道他没事,祝春时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远安县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她能在这里安之若素的生活做事,看不出半分慌张失措来,也不过是因为俞逖他也在这里而已。 “万老爷,”祝春时心里慢慢平和下来,只是看着万家人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我夫君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事你大可以直说,正好借着诸位在这里做个见证,免得过后传出什么话来。” 在场的几家商户本来想趁着万老爷这话赶紧离开,最好不沾染上这件事,没想到祝春时这话一出,他们面面相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船只此时在云水河边停下。 十来个持刀衙役这会儿已经来到河边,看着停靠过来的船只,不等上面的小厮说话,就已经闯了上去。 “县衙办事,都站在旁边,安静点!” 还没等万家的人反应过来,衙役就已经长驱直入来到俞逖躺着的房间。 旁边呆住的邹县丞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迎上去问话,得知是早前俞知县那边吩咐的,让他们见万家大船停下就赶紧过来,维稳局面。 邹县丞闻言心里暗暗怀疑起来,然后那边俞逖的确落水昏迷,直到这时候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也只能将疑惑压下。 这下场中愣住的人则变成了万老爷,他原本是想在船上就赶紧把事情敲定,就算祝春时不答应,她一介妇人,没有远见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女子,又能有什么用?他占据上风,船上又有许多仆役,便是压也能把人压住! 可没想到他刚准备出口就被祝春时喝住,那之后就失了先机,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说下去,衙役又来得快,场上局势骤变,如今占据上风的人变成了祝春时。 但还有最后一个优势,俞逖未醒,事情真相如何,就在他一张嘴而已。 “怜姐儿和愫姐儿两个,想来夫人也认识。如今突兀出现在俞大人的房间里,还是以如此模样,难道夫人就不好奇吗?” 怜姐儿愫姐儿被绑了半日,这会儿终于能够说话,忙不迭的哭求:“老爷太太救命啊” 祝春时见他果真从这件事上入手,便也相当配合的看向那边跪着啜泣的两人,不咸不淡的道:“我也想问,方才陈太太说她们有份惊喜想送给我,只是席上一直没有看见人,原来这就是二位想送给我的惊喜吗?” 何兰芳站在陈太太身后见着这副场面,这段时日以来夫君被关押的恶气可算是出了一口,她哼笑了声,“俞大人可真是艳福不浅,我们家这两个姑娘可是才貌双全的佳人。” 祝春时瞥她一眼,没错过她脸上的幸灾乐祸和话里的阴阳怪气,随即看向泻露。 泻露轻笑着挽了挽袖,上前两步,先是对着不明所以的何兰芳行了一礼,“得罪了。”话音刚落,重重的一巴掌就已经扇在何兰芳脸上! “啊——”何兰芳被打偏了脸,抬手捂住,再抬头看向泻露和祝春时的眼中喷着火,“贱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动手打我!” 她说着就要走过来将那巴掌还在泻露身上,只是被同样心焦的陈太太拦下。 “大奶奶,这巴掌是教训你出言不逊。”不等万老爷说话,祝春时便好整以暇道,“我夫君在你们万家的船上落水昏迷,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万家的罪都逃不掉;如今你们万家的姑娘又出现在他的房里,他来这里更衣,你们家的姑娘来这里是做什么?一切真相都还不得而知,大奶奶的嘴就不干不净,这是你们万家的教养,还是有着举人之名的何家规矩?” 见何兰芳仍旧不服,祝春时直视她,“既然你娘家和夫家的教养规矩不好,那就由我来教教你,大奶奶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的丫鬟不客气。” 别说何兰芳了,就是陈太太一时也被这样子的祝春时震住,婆媳两个看着她,半晌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我素来待人好性,却不代表会任由别人欺负到头上来。”祝春时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末了最后落在怜愫两人身上,一字一句的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诸位最好自己心里有个数。” 万老爷察觉到她言下之意,也笑呵呵的看着怜愫,“夫人说得对。怜姐儿,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平明看了眼祝春时,得了示意才上前去把两人身上的布条和薄被解开。二人身上的衣着却不是方才的红裙,而是套素色衣裙,只是此时上衣滑落到肩上,露出白皙肌肤,发丝也散乱不堪,看着就很是可怜。 被捆绑了半日后终于松开,怜姐儿忍不住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眼泪簌簌而落,咬唇道:“我和愫姐儿从酒宴上退下后,原本想要更衣去太太那边,但没想到刚出屋子,就听见这边有声响,我和愫姐儿就多走了两步,没想到居然是大人” 她说着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眼泪落得像珠子似的接连不断,以袖捂口说不下去了。 愫姐儿吸了吸鼻子,接过来话,“酒宴之上,俞大人义正言辞的拒绝 了我们姐妹的倾慕之心,只说满心都在夫人身上。”她看了眼祝春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喜非喜,难以辨认,“我们姐妹自知蒲柳,不敢和夫人相争,也不愿继续纠缠失了名节,便只好收敛心思退下。可不曾想到,原来俞大人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 众人哗然,有的只觉俞逖不是那种人,有的却觉得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寇明旭听到这里,也有些怀疑的看向俞逖。 “他见着我们姐妹二人就要上前来攀谈,我们急着去见太太,又想到酒宴之上的事情,只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夫人了,故而只想离开。”愫姐儿抬手抹了眼泪,细声细气的道:“可俞大人却拦着我们不让走,我和姐姐只觉得从前看错了人,满心难过之下更是只想避开,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俞大人靠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时就落了水。” 怜姐儿此时恢复过来,对着祝春时磕头哽咽道:“夫人,我们虽然是弱女子,但也有骨气,从前种种是我们姐妹俩识人不明的过错,我们认;只是这段时间看着夫人行事,不敢也不愿意欺瞒夫人。还望夫人明鉴,大人落水实在是与我们姐妹二人无关!” 祝春时淡淡哦了声,让周围那些打算看好戏的人都不由得惊讶,这是一点都不吃醋? “连江,”祝春时握着俞逖的手微微用力,俞逖手指轻抠了两下,她面上表情险些没端住,“方才是你把大人救起来的,那也是你一直跟着大人的?” 连江点头。 “怜姑娘姐妹出现的时候,你在大人身边吗,可是像她说的那样?” “回夫人的话,怜姑娘的话简直是信口雌黄。大人醉酒不支,小的就跟随大人出来休息更衣,顺便还叫了个小哥拿了壶茶水。”连江说着指了指桌面上还留着的茶壶,“之后大人就说不太舒服睡下了。酒席之上鱼龙混杂,而且还有怜愫两位姑娘自荐枕席,小的不敢离开半步,怕被什么人摸进来。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大人起身后察觉状态越来越不好,便让小的扶着出去吹吹风,这个时候两位姑娘就突然跑了过来。” 连江冷笑起来,看向怜愫的脸色越发厌烦不耐,“愫姑娘说什么大人拦着不让走,可那时大人体力不支,全靠小的搀扶才能走动,他哪里来的力气拦着你们?分明是你们两个跑上前来拦着我们!大人不欲纠缠,便想就此离开,但没想到你们二人纠缠不放,嘴里也说些不干不净的浑话,结果我们大人脚下不防,也是小的疏忽,就掉进水里去了!” “趁着我家大人昏迷,你们二人还在这里污蔑他的名声,简直卑鄙无耻!” 祝春时听了这席话,看向对面脸色不变的万老爷,有条不紊道:“万老爷,可听清楚了?” 万老爷看一眼梨花带雨的怜愫,又看向义愤填膺的连江,恍然大悟般:“这位小哥原是大人身边的长随,自然是向着大人说话的。她们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才貌双全,何愁没有好亲事?怎么会不惜用自己的清白来污蔑别人,只为了攀附做妾呢,这可说不通啊。” 其余旁观的人也小声议论起来。 祝春时笑了笑,“自己虽然不会,但耐不住有人威逼利诱,财帛财势动人心,万老爷应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陈太太插嘴道:“夫人容妾说一句话,夫人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她们乃是我娘家那边的,论起财富来,虽然比不得万家,却也不差什么。从前多少好人家的郎君想要求娶做正妻都没应,如今不过是来远安做客一趟就出了这桩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陈太太笑盈盈的看向祝春时,“夫人方才的话,妾身也听明白了,无非是不相信俞大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妾身是过来人,在场的诸位太太也是过来人,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没什么做得出来做不出来的,只看他们想不想而已。如今怜姐儿言之凿凿,这位小哥的话也有几分可信,但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哪个好姑娘会愿意为了做妾而以自身清白做赌注呢?” “便是怜姐儿糊涂做了傻事,那愫姐儿呢?总不能她们两姐妹都在同一时间对着同一个人糊涂得做了同一件事吧?” 似乎是觉得祝春时辩无可辩,陈太太脸上的笑意也比一开始要盛些,“夫人您说是不是?” 怜姐儿愫姐儿听见这话,连忙求情道:“求夫人明鉴,我们姐妹绝不敢有胁迫之心,方才的话句句属实啊!” 祝春时毫不在意二女的哀求,她的目光落在陈太太的脸上,又落在万家其余众人的身上,一一看过后,才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怜姐儿二人所在的位置。 “陈太太,你说她们是你娘家的姑娘?”她摇头笑起来,“这话从来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连和你多年交好的楼太太等人都不认识她们,究竟是不是,我想你比我清楚。不过我原本心里还不确定,如今却是知道了。” “简直荒谬!”祝春时指着衣衫不整浑身狼狈的怜姐儿两人,“若真是你的外甥女,进来这么久怎么不见你上前去把人扶起来,或者给她们一件衣裳蔽体?便是你和万老爷年纪大了,想不到这里,那你们家的大奶奶、三奶奶、七姑娘、八姑娘,难道通通没有想到?连丫鬟婆子也都视而不见,没一个人站出来给她们遮掩一下,这就是对你娘家姑娘的态度?” “那陈太太可真是大度,能够接受夫家如此对待欺凌娘家外甥女,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家风。” 陈氏脸色青白,顿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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