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有不一样的天性呀。”还傻笑,遥想着,“我就很喜欢吃鱼,我吃了这么多的鱼,也许下辈子我就是鱼,被人抓起来吃掉。”哈哈哈哈地笑。
紫云也跟着笑得起劲,又仰着头问:“教书先生说的吗?”
“不是,是大黑。”回想,更无尽地怀念起来,“吃红薯的时候,我问大黑的。”
“小白说话了吗!”女孩震惊又开心地坐起来。
“哈哈。”依旧是傻笑,“大黑呼呼地说,我感觉说的是这个。”
“呵呵——”这个也笑得欢,古灵精怪又出现,“要是柱子哥非得杀大黑,那怎么办?”
“那我杀了自己。”好果断,没有迟疑,十分寻常地说出。
“哈哈。”紫云开心地笑着。
“笑什么?”
“是开心,重感情的柱子哥就是这样好。”脑袋睡到了布靴上,“柱子哥想柱子村吗?”
点着头,笑起来:“想,老是会想的。就刚才,我还在想,要是还在柱子村,现在兴许都考上了功名,在做父母官了。”
“柱子哥当官的样子?”大眼眸闪烁,在笑了,又把头往后仰,“现在的修道日子,柱子哥喜欢吗?”
又点头在笑:“当然喜欢,有师父师娘、师兄师姐,有紫云,有小蛮。”木桨又荡开了,继续道:“我这样一个山沟沟里的土娃子,居然也踏入修道界了,有时候想想,觉得像神仙爷爷说的书一样神奇。走出了大蛟山,然后发觉中原是这么大,中原还只是一部分,大界更大,那大界之外呢,我有时候会想,那里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地方。”
“有的有的。”她像青鱼一样翻腾,又突然安静下,往嘴里缓缓放进一棵青梅子,腮帮子那里映出梅子的身形,“原来,柱子哥也会做梦,那柱子哥觉得,什么才是最大的?”
“师父说,心是最大的。”
“不是这个。”自顾自摇着头,小蛮也学着,“我问的是柱子哥,不是吴师叔。”
“天空。”笑起来说道,“每回躺在大青青下,都会想,天空好大呀。”
“大青青是柱子哥说的,村口爱睡觉的那棵大槐树?”
点着头,难挡的喜悦,仿佛看到一个小小少年,傻乎乎躺在槐树上,看着明净的天空,无尽,美丽地做着梦。然后,笑得更开心了。
“紫云也想到大槐树了。”紫云也在笑,“柱子哥怕水鬼吗?”
“三仔他们都说我傻乎乎的。”摇着头,“香城小道旁有个水鬼湖,水一直冷冰冰的,大热天的时候,我最喜欢跑去那,把脚丫子放里面,好凉快。”
“对了,大黑也很喜欢跳进水里。”更加喜悦了。
“柱子哥的爹娘也答应?”
“娘说,就是有鬼,鬼也是有感情的,不会无故害人。”一想到他的娘亲,笑得更开心了。
“柱子哥的娘,真是好人。”把梅子的核轻轻拿出来,放进木盒,紫云要把它们埋进软软的土里,“那里真有水鬼吗?”又问起。
“香城的人都说有水鬼,我还特地问过神仙爷爷,神仙爷爷只是笑,没说。”思索着,“我还特地跟湖水说,要是水鬼在的话,跟我做朋友吧。”
“有答应柱子哥吗?”又问。
笑起来,看着紫云:“湖水哪会说话,都不知道它听到没。”
“听到了。”紫云摇晃起脑袋,“紫云的梦里,湖水可是会说话的。”
“呵——”笑个不停,“紫云想,要是那时候水鬼忽然跳出来,把柱子哥一把拖进水里,兴许柱子哥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柱子也笑个不停,“还真是的。”美好地回忆着,轻轻诉说。
有东西变浓了,陈旧,腐烂的气息中迸出一丝儿的清新,挣扎着,硬生生钻出两只手臂,铆劲,再铆劲,拨出来了。
撕裂的声音,是头颅,躯干,还是四肢?痛吗?是否有血的气息?
没有了,太过干枯,像折断了的干柴。可是,那股浓郁的,似是喜悦的气息,哪里来的?
又失神了,眼眸在颤,迷糊着,如同漩涡,在思索,还是在挣扎?
紫云点了下小蛮的肚皮,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小蛮也是,小细腿捧着圆圆的肚子,又蹦去喝豆花了,小肚皮晃动得厉害。听见嘣咙,嘣咙儿。
茫茫湖面,看不见石堤了,只有一棵树,唯一的一棵,衰败着,经受着。这寒冬,该说是妖娆,还是无情?
天地间只有阴天的白,淡墨色的一棵枯树,原来还有个人,悬空立在那,仿佛也是凭空生着的一棵树。风,大概只有雪带起的一点,大布褂子抖得厉害,像他的心情。好高啊,他的人,瘦的离奇的,也是他,说是一根长条的树枝,没有人会不信。远远看着,像个雪人,堆得好高好高的雪。
转过来了,披头散发,可那张瘦长的脸,什么都挡不住。可能脸太过瘦长,眼睛、鼻子、耳朵,被拉长着,可细一看,被拉长的何止是这些,仿佛这个人的所有。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冲着扁舟上的两个人,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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