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茶树,满山茶花,一捻红、晚山,还有花中花,朱砂之中嵌着全然的白,迎风,如水荡漾。也就这一阵风,拨开了万叶林海,见到林海之中如月一般的两轮花,滴血,或者滴雪。
“三生有幸。”林海前,出现这么一句话语。黛色,原来是几天前的那把马刀。虎背熊腰的那个,自然也就是那个。斗笠遮住熊脸,熊脸就在那,奇异的香,引来一抹颜色,花蜜鸟叽叽喳喳,蹦跳,仿佛无人。斗笠遮住一半,另一半露在外,斗大的数珠五粒,刻着奇怪图案,闪烁奇异的古朴色。有一粒除外,隐约红光,闪烁不定。腰间缠着一圈手腕粗的搓绳,也许只是束腰。
“难得,茶树林中,还有个修行着的妖。”双目扑腾扑腾地拍打,口啸声悠扬,“我们给他护法。”没有答语,只是一点头,硕大的身影挤进万叶之中。
孤独的茅屋,三座山、一条河,藤黄色的古道,间歇的炊烟,填埋白鹭的身体。昨夜一场雷雨,杨树断了一截,也不知道能否接活,反正有两道人影正在忙碌。飘散着的,浓浓的茶香,这锅茶,煮的如酒。
“好醉人的草青。”古道上,不知何时来的声音,声来,人也来,茶锅起炉,茶声如泉。
“客官,您受累。”
摇着头,茶碗就口,唇间跳跃,回味的声音,长长呼出一口气,空碗一只,直道:“神仙不过如此。”
哈哈笑声,说道:“客官真会说笑。”
喝茶的人也跟着笑,单手轻捻,碗转半圈,茶又跳入其中,泛起酒红。
沉眠的炊烟醒了,轻盈舞姿,和屋后的那株梅树好几分相像,挂满了青梅,挂满了昨夜的雨露。水煮开了,蒸气如雾,馒头香,包子香,大灶里的热泡泡,噗一声爆开,豆腐香,葱花香。喝茶,吃羹汤,咬馒头,咬包子,顶快意的事。
“小二哥万福——”呖呖莺声林中啭,水漫茅屋,漫的一头熊才是吧,咕噜,咕噜。
“怎么?”漫不经心的样子,茶碗清闲地搁在半空,双目扫向一旁的那人,这会儿可不像样子了,哈哈地偷笑。
斗笠一丝动静,一丁点的刺刺声,找着了,那粒火红色的数珠,是扑通扑通吗?
“客官太客气,客官太客气。”小二哥倒退着,与他迎面,一个紫衣少女的身影显现出来。
“原来是她。”哈哈一笑,一拍身旁的肩,斗笠在晃。
除去紫衣人,另一道身影也显露,皊衣一身,自然是叶落门的人,可魂道的味道,抹不去呀。再看到他的脸,好巧,这人也见过。
“兄台。”此声响起,皊衣人和少女皆看过来,一人只没有表情,礼节性地微点头,另一个,酒窝跟梅子一样。
这一身的皊衣,自然是紫云的要求,这几日,她想看穿皊衣的柱子哥,就这么简单。话说在七玄山的时候,当这个身穿皊衣的小师弟走出木屋,李玉儿一干人可是惊呼了半炷香之久。那江陆二人属实难以不脱颖而出,响彻半个时辰的山歌不说,还一不小心铜锤子砸到老大哥的脚,哈哈嘻嘻。连师娘也说:“粗布衣裳,把我们的小六儿给埋没了。”紧接着,有人飞扑过来,嘣,又是一个,听到:“师弟,来我们风流倜傥吧,这里的天地,更适合你。”又听到:“去,去,去,死开,碍眼得很呐!”
这个小弟子,和往常一样,傻乎乎站着,看着众人,又看看身上别扭的皊衣,唯一的感觉,只是怪怪的。不过话说回来,这皊衣到了李柱子身上,还真有几分特殊的味道,转眼间,乡野粗布小子变成了温文尔雅一儒生。当然,粗布衣的时候,也是自有一种随性,自在。
“万福——”噗达噗达跑过来,笑嘻嘻地作揖。
“万福。”终于有人回应了,黛衣书生起身作揖,也笑嘻嘻地,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请坐。”再请,向着李柱子道:“兄台也请坐,兄台的米粥,可是醇香啊。”
“你也吃过?在哪里!”大眼睛眨着,眼前这个人,她竟然没有印象。
“古边城,大虎道,这两处施粥,我可都赶上了。”哈哈地笑起来,“我还多吃了一碗,只因太香甜。”
“呵呵。”紫云笑得开心,大眼珠子不再眨,也不转,认真看着对面的巨影,走过去了。手到了斗笠的边缘,没人阻拦,轻轻一动,笑得更欢了:“果然是你。”
滚圆的眼珠透着一缕浑浊,悬在平静与动荡之间吗?
“这颗珠子好漂亮。”小手伸过来了,滚圆中多了紧迫,那只大手迫切地挡了过去,忽然道:“会伤你。”大手捏住了那粒火红,刺刺的声音,仿佛浇灭了。
这才看到原本斗笠挡着的五粒数珠,毫无雕琢,毫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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