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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家族恩怨

牛芳芳踉跄欲倒,兴巧有两个女儿押送式扶持,才没有在天旋地转中晕倒。 “妈,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妈!”李红霞伏下身子,贴着牛芳芳耳朵后,轻声说。 “呼!呼呼!为了正民风,为了匡扶正义,我代表吴洼子村党支部,宣布对于牛芳芳、刘长根、李建木三人处理之决定:免去牛芳芳贾家沟妇女主任之职,在党员监督下,强制劳动一个月;对于刘长根免去看青之特殊任务,罚其耕地一个月,今年冬天上河工;为了弘扬社会之正气,褒奖李建木之勇敢之精神,让他代替刘长根看青,奖励现金二十元,以正视听!”贾云龙半文半土结结巴巴好容易才把张金梁写的发言稿背完,然后,用手擦拭脑门上的汗水。 接着是李宜忠色厉内荏的表态发言,“广大社员同志们,我对于上级的处理决定:举双手赞成,体现了公平、公正,就大家关心的问题,我个人有失察之责,我会继续努力,克服自身毛病,让牛芳芳回到我们的大家庭来,但对某些人促成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决不姑息,为了体验大家的迫切心情,我将在不久之后,亲赴包产到户的生产队,体察民情民意,力争在1982年底,实行包产到户!”李宜忠思绪不是乱,而是要极力扭转话题。 其实,就算不撤牛芳芳的职,妇女队长一职早已经名存实亡,只不过作为某种惩戒手段,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然后,由田家兴记工员兼职生产队会计,亲自将二十元现金交到李建木手上,李建木感到自己是凯旋归来的英雄,哆哆嗦嗦走上主席台,双手接过二十元,并高高举起,仿佛那不是二十元,而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然后鞠躬弯腰,“我---谢谢大家!谢谢领导!” 会议最后,是李建玉枪里夹鞭的发言,“社员同志们,各位领导,对于牛芳芳事件的发生,我们是痛心疾首的,我们应该象关羽刮骨疗毒那样:而不是半关半掩,唯其不能,社会之风不正,将污染我们的社会,阻断我们前进的步伐!当然,此事可以到此为止,此风决不可助长!……” 张金梁有些不耐烦,等他一讲完话,就极不可耐夺过话筒,“我宣布会议结束!”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贾一茜,他还是不能有把握掌控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子的一言一行。 张金梁眼下正在受到供销社殷水芹的骚扰,这个三十郎当岁的女人,经常是携“天子”而令诸候,经常假传张伟华的口令,让他去供销社,接受张伟华训戒,她就象影子缠住他不放,他妈的这个有军婚背景的女人,早已经象不安分的水,随时有可能溢出来。 他知道她是郑大兵的女人,郑氏远在遥远的宁夏戍边垦荒,人回不来,心更加遥远,那里自然和政治环境恶劣,需要男人死心塌地,而他们遗留在东方的女人,就是一枚枚炸弹,随时可以爆炸,那些触碰她们的人,无一例外,除了身败,就是名劣,张敬华是清楚这一点的,为了防微杜渐,平时基本上不找张金梁,自己也努力躲避这个女人的挑逗,张伟华除了生下仨个闺女,根本就没有儿子,仨女儿象一只只燕子,在婚嫁的年龄,一只只飞走了,在别人的枝杈筑巣磊窝,他膝下凄凉,倒是牲口一样:满嘴喷粪的张民华,整天喝得晕晕乎乎,生下仨儿子,张金梁堪称是他们中的中流砥柱,正在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可造之才!张伟华也是不惜余力,努力塑造张金梁。 在庄户人的眼里,张金梁有些一本正经,有些假,但他比那帮大老粗有智慧,虽是个小角色,但在张伟华的帮助下,会在假以时日里,成为一方诸侯。 贾一茜是看到这一双狼眼的,她急忙躲闪在人群之中,宣传队处在半停顿状态,大多数时候,她会回到生产队劳动,这令她沮丧,但又无路可走,她大红大紫过,可那是上几年,样板戏成就了她,还差一点,被招进县文工团,可谁知这二年就一下子颓废下来,样板戏随之倍受冷落。 田家兴扛着记工本,正打算跟随李宜忠身后,听他给群众布置生产队令天劳动任务,平日里,他雄纠纠,气昂昂,而这一天却象阳萎一样,有点儿蔫,和贾云贵、贾云跃站那儿,轻声交谈,一直没能抬起头来的李红旗,看见李建木扬着那二十块钱,自我陶醉,“我说什么来着的?老天饿不死瞎家鹊,呀!~呀!~!这酒钱不就从天而降吗?恩啊!”这个土头木马的男人,正扬眉吐气,在那二十元纸币上,象吻女人一样,狂吻着钱。 “你就不怕喝得太猛,噎死你?”李红旗怒火中烧。 “你小子多管闲事是要多吃屁的,你妈妈做下丢人的事,怪得了别人?我只是替天行道,毛都长齐整了,你咋呼啥?以为我怕你?”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还想动我?你动一个试试?你子北爷饶得了你?你今后还要不要去我家?”我老子: 经过一夜灵与肉激烈挣扎,李宜忠早已经按捺不住:他要从挤压喘不过气的缝隙里,杀开一条血路,就是要破釜沉舟,没有这般勇气,他会直直倒下,他颤栗般抖动,牛芳芳那一夜象死了一样,沉沉睡去,鼾声如雷,象潮,起起伏伏,甚至夹杂着呻吟,李红霞和李红云半睡半醒,一夜狰狞,她们讨论不出所以然,她们恨李建木超过恨刘长根,她们认为是李建木揭开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姐,你还爱李子北吗?” “爱个屁!他大不仅射杀了我妈,还射杀了我们全家,让我们丢尽了脸!” “姐!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妈遭的罪,根源是俺大,这一点毋容置疑!与李子北无关,你不能恨屋及乌!这对不公平!”李红云在大是大非面前,远比李红霞更清醒,李子北在钟吾第一高中上学,他知道家里发生这一切吗?你就甘心把他让给芹姑?” “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生在这个家庭里?我又能怎么办?不说了,睡觉!”她伸长了腿,做出要睡觉的状态,心拧巴,心液象恣肆的潮水在呜咽。 李红旗辗转反侧,李宏图鼾声如雷,“没心没肺的东西,天塌地陷,倒睡得如此姿实!可以哟!” 太阳照在时间的河流上,任凭其汹涌澎湃,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不在家的日子,李建木就放纵无边,拿了那二十块钱,不仅如愿还了商店酒帐,跟人吹嘘,“我早就说过:不差钱,可你们就是不信,你们啥时候见阎王少过小鬼钱?” “谁是阎王?谁是小鬼?” “就是一个比喻,怎么还较起真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好这一口,就算砸锅卖铁,也不差你们这仨瓜俩枣,是不是?我差钱,我认帐,我早早晚晚能给你们还上,别看我家兰香霸道,那都是我让着她嘞,一个女人家家,和她较什么真?赢了能怎地?算不了英雄,是不是?” 吹嘘完了,哼哼哈哈,就唱起了《打蛮船》,“话说那张龙、李虎是何许人也?蛮船再多,能多过运粮河上的草帽……”边喝边叨咕鬼话,听得咕咚咕咚声,人就走得跌跌撞撞,到了家里,就趾高气扬,一屁股坐在正堂屋中间的饭桌上,大腿翘在二腿上,“林兰香!林兰香!”一连叫了好几声,我母亲当时正在门前剁猪菜,他过去的时候,我母亲还了他一眼。 “两盅猫尿下肚,就认不着北了!” “怎地?不服是怎地?酒我自己挣的,明个儿起,我就看青啦!妈妈地,咱也在二土匪的摇椅上摇晃一下,那滋味……啧,啧啧……幸福之人不用等!太阳也有照着我的时候,我说我的运气会一直栽在沟里,想不到,来得如此之快,我在商店买了花生米,你去炒一下!” “做梦的吧?你就不怕李宜忠明天给你小鞋穿?”我妈手中石刀上下翻飞。 “他敢!” 难得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在苍茫的夜晚,沿着农村长长的送水渠,孤独地逛着,心中无法排渲的寂寞,象蛇一样缠着我,我在试图斩断心魔对我的束缚,自我挣扎,毛小岚就象一叶鲁莽的小舟,横冲直撞进我的波心湖,我一直以稳健自诩,一度以柳下惠而骄傲,对于那些来自于外界的诱惑,有着超强的抗诱能力,李瑞芹、李红霞亦或是别的女孩子,她们可以折磨我的心,让我心折,不可令我心碎,我吹了口长气,是自叹也是自赞,对于我来说:生活可以一塌糊涂,但从不缺少女孩子点缀,她们是花,我是锦,我不是不懂她们的心,而是不愿意接受她们的心的馈赠,为时尚早,我不会让任何一根情的绳索,过早把自己束缚了,若即若离是我智胜的砝码,李瑞芹是我众多苦恋绝恋中第一人,对于她的温情默默,有时默许,有时欣然接受,她的赤烈又让我退避三舍,古之兵法中,有欲擒故纵之计,看似老套,实则耐用,百试百中,在她十三岁那年,大白天,那可是乾坤朗朗,我那时九岁,她硬生生将自己剥得一丝不挂,向我展示“真理”,我那时人小,胆更小,贼人之法一窍不通,情急之下,落荒而逃。那是一个充满收获季节的爆熟的秋天,她象玉液琼浆,浓烈对我倾倒,我那时纯得象一张白纸,不是晚熟,而是青涩。就因为这,她让我记了一辈子,一直到现在,我已经走在衰老的路上,它象电影中的特写,经常在我心幕上浮现,触电一样让我全身痉挛,后来居上的毛小岚、郝慧便生活中的云烟,她们不是蚂蟥,没有吸盘,在我悠长的记忆里,是白驹倏然过隙,是划过的一道痕迹,仅此而己,日渐衰老的野草,在我脚下软绵绵的,有地毯的感觉。 李红霞是我风中一片叶子,在寂寞岁月里,酥痒我的心,成为我手中的棋子,用它和李宜忠进行过心灵较量,她不是我的菜,不是因为她黑,那种纯天然的、带着光泽的黧黑,说没有悸动过,那是骗人,别人都说:乌金臭狗屎,她没有那么贱:她只是遇人不淑,才不折不扣走上歧途,这一点:李宜忠罪不容恕!他撅腚刨下的壳埌(坑洞),凭啥拿女儿一生来偿还,他就是个混蛋!这么个混蛋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光棍,我没有抬过他,倒是小脚二大呢死的时候,我抬过:那时我与秦氏已经纠缠在一起,生了我子麒麟。 当我还在上高中时,那一晚,我的心是卷曲的,心中的不得意浓得化解不开,象雾霾。 月朦胧,星炸裂,风柔软,毛小岚天生的优越感和我接受她,她是下嫁的自豪感,伤了我自尊,你算个毛?我缺少?我的铁粉可是大有人在,你算个屁!听说她有个当大官的哥,秘书长是什么鸟?那时我还真不知道,我要捂着盖着,她偏要让世人皆知,与我希望的相左,这是我深恶痛绝的,可她就象花,不管不顾,炸裂地为我开放,满校风雨,有人欣赏,有人批判,有人添油加醋、有人推波助澜,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我与老师之间哪有千里?只有一道沟槽,我受到老师的批评,我已经无法自持和冷静,只要一有空,我就遁逃,乡下的苦涩,此时让我无比眷恋,乡间有缝,缝可纵马狂奔,在并不太拥挤的乡下,心再一次舒展开来,用水洗、用手搓,在舒畅的宣泄里,定海神针一般,自我平复。 不要小看那碎步漫走,一个人完成自我修复。不用太长的时间,就走出作茧自缚的状态,这是清修,对于我十分受用。 那一晚,我在溜达,放飞着自我,李瑞芹却象掉了头魂,满世界翻找我,她在作垂死挣扎,抗惧着世俗对她的侵袭,她的母亲已经听不进她任何只言片语,并采取积极行动,给她说媒,这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找不到我,急得六神无主,我回到乡下,虽是那短短一纵,时间可查可数,当她失落从我家里走出来,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二十一岁,已经不容她抗辩,必须接受传统计的说媒,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她的消息,头大了,心炸了,怎么办?如果那时,我有一分承诺,她就会有十分勇敢,但即便她最后找到我,喜出望外跟我谈这事,我也没有给她任何拽住她的说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哪有那个能力?正是因为我在关键点上不作为,她义无反顾去相亲,且时间不长,传来婚讯,她怎么啦?我还不理解了,翻脸比翻书快?想想那个过程,冷酷无情,我是出了名的,且话不多,半句就呛,讽刺连挖苦口,像翻土一样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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