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孙父迎了出来,他拄着一个大木棒子,前胸都压在木棒子上,不过看见闺女回来了,孙父笑的很灿烂。</p>
“爸,我回来了,这是我们老板找来的大夫。”</p>
“来来来,进屋。”</p>
我刚迈进屋里,身子立马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席卷全身,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孙姐家很冷,比外面还冷,我形容不好这种冷,但不是天气的那种冷,是一种阴冷,感觉屋子里长久没有照进过阳光似的。</p>
孙母坐在炕上,头戴棉帽子,身上围着大棉被,半坐着靠在炕头。</p>
孙父拿起炉钩子,掀开炉盖,又放了半撮子煤。</p>
很奇怪,炉火很旺,可屋子里却很冷,北墙的墙角上还挂着冰霜。</p>
孙父不好意思道:“风大,烟都抽走了,留不住热乎气。”</p>
孙母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挣扎着起身从窗台上拿出一袋水果硬糖。</p>
我心里也凉了半截,不是因为孙姐的家徒四壁,而是她父母的病。</p>
老话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p>
也就是老头怕腿肿,老太太怕脑袋肿,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据老一辈传下来的老话说,老头腿肿,老太太头肿,那就是时辰到了。</p>
还有一句话是三肿三消,准备铁锹,意思是头或者腿反复肿,那就得预备后事了。</p>
看孙姐父母的状态,那个胖娘们没说错,没多长时间了,要是能挺过夏天,也许还能过个大年,但肯定熬不过明年春天。</p>
孙父客气地给我们发烟,我们没人接,我会抽,可惜不敢抽。</p>
三奶奶进屋后就开始沉默寡言,对孙姐父母的客气话也是偶尔回一句,而三奶奶像是喘不上气一样,不停地小口呼吸。</p>
说了我们从哪来,家里都有啥人,有几亩地等一些闲聊话后,我把话题引到了孙姐父母的病上。</p>
孙姐父母的说法和孙姐说的差不多,原来体力充沛,一天一天干活,一年四季连个感冒都没有。</p>
可自从三年前,孙父开始梦游了。</p>
话说那还是三年前冬天,天很冷,孙父在一个修路的工地干活,一群人睡在工地的大通铺。</p>
孙父平时睡得很早,下了工收拾一下就睡觉,其他工友有的喝酒,有的打牌。</p>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熟睡中的孙父突然坐起来了,工友以为他要去厕所,也没有人注意,可孙父竟然不往门口走,而是在屋子里转圈。</p>
很快,工友们就看到了孙父的异常,孙父在走路,可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半眯着眼,没什么神态。</p>
有明白事的工友说孙父是梦游,老一辈说不能突然叫醒梦游的人,要不然会精神错乱,有人想把孙父往木板床上领,可孙父力气极大,就是不回去睡觉。</p>
孙父平时干活卖力气,别人说啥他都是一说一笑,从来不计较谁干活多少,所以孙父的人缘很好,有好几个人跟着孙父一起走。</p>
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后,孙父突然抓起了自己的棉袄,披在身上就往外走。</p>
孙父在前面走,工友们在后面跟着,在黑暗中走了三四里路,跟着的工友都冻得打哆嗦,可孙父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而且一点也不冷。</p>
正当工友商量对策的时候,孙父找了一个荒草堆直接躺下了,下一秒又开始打呼噜。</p>
工友们大喜,急忙联系工地上的三轮车把孙父拉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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