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周江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周寒更有耐性等待时机。
曾经与安音璇有过任何纠葛的人,他都会一个一个的让这些人滚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能回来。
安鋆到达创联广告的时候,梁绪正在召开高管会议,他被秘书带到会议室等待。玻璃门不隔音,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员工们应付得焦头烂额。
他打开手机,不雅视频的另一个主角梁绪已被扒出,有财经频道在着手报道创联广告这个公司了,又把当时跟星云的财务纠纷旧事重提,近两个月还因为一个创意被工商部门依法处理了,也有股东涉嫌违规操作被调查,总之报道出来的部分让吃瓜群众觉得这公司水很深,其实只是内部斗争而已。
这时门被推开,梁绪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说道:“去我办公室。”
安鋆起身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沉着脸跟了上去,走进办公室前,他抬头环视四周,不出所料,发现走廊一端有个摄像头对着门口。
“你哥怎么样?”梁绪把门关上,搓了搓脸,靠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安鋆坐在沙发上,说道:“还好,现在住周寒家。”
梁绪的心被揪了一下,嘲讽地笑了一下,问道:“那你是来干嘛的?作为寒晟资本的员工?还是安音璇的弟弟”
“都是。”安鋆说道:“那我们先说寒晟资本的事,现在创联的负面新闻被媒体揪出来不少,你们刚刚高层会议有什么解决方案?”
被爆出来这点屁事是创联的九牛一毛,还当个大事一样在舆论上造势,说明对方根本不是想把创联整垮,而是要整垮他自己。但安鋆现在冠冕堂皇地来问他关于这点屁事的解决方案,他都要气笑了:
“解决方案?你不如问我怎么解决爆料人。这里只有我们俩,你还没成年我就认识你了,所以别跟我打官腔,我只问你一句,定增股票还债之后的股东大会上,你是会站在我一边,还是别人?”
“这个别人是指二股东?”安鋆把文件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的二股东现在拿着大把的现金流就等着开股东大会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梁绪蹙眉拿起那几张纸,快速地看了一遍,眯起双眼,手劲大得揉皱了文件的边角,转身甩在了桌子上,怒道:“我就知道是他。”
“叫人查监控,在你去厕所、去茶水间、去小卖部的时候,有没有人偷偷进入过你的办公室。”安鋆起身狠狠地说道:“查出来是谁要搞垮你,搞垮我哥,让他承担起犯错的责任,这才是你现在要干的事情。”
两人来到监控室,叫来安保人员帮忙。首先,每天来往总裁办公室的人非常多,也不知道对方是亲自来的,还是让亲信来的;虽然时间从三个月前查起,也不排除对方很早就拷贝了视频只是攥在手里没发出来的可能。
安鋆觉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大概半年前,我办公室门锁坏过一次,后来换成了指纹锁。”梁绪回忆道。
安鋆追问道:“指纹锁都要设置备用密码,这个密码跟你电脑开机密码一样吗?”
梁绪点点头,安鋆似乎抓住些头绪,吩咐道:“从换锁后到三个月前,先查这段时间。”
先挑出梁绪不在办公室的时间,有谁进去过,然后把这些录影单拿出来,再具体分析每一个情况和细节,筛查出可能有问题的人。
这个工作量非常大,梁绪和安鋆都准备在这盯通宵了。
安鋆坐在一个小屏幕前,看着快进监控问道:“你的开机密码都有谁知道?”
梁绪必须跟安鋆看同一个监控,因为安鋆对公司没有他和保安那么熟,分不清外来人和员工,他想了想说道:“我所有密码都是同一个,只有家里人知道。”
“沈美茗?”安鋆问道。
“她不知道。”梁绪回答道:“辰迦和辰彧。”
“是谁?”
梁绪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男朋友。”
“哪个?”
“嗯?”梁绪不懂他在说什么。
安鋆解释道:“哪个是你男朋友?”
“都是。”
安鋆和保安:“……”
“辰迦这个名字很耳熟。”安鋆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挺多。
“读音很常见,但字却罕见,时辰的辰,释迦摩尼的迦,你听过是因为你哥提过。”梁绪心情复杂地说道:“他是你哥的化妆师。”
“什么?”安鋆蹙起眉,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你把你现男友送去给前男友当下属,你到底是在惩罚谁?”
“你误会了。”梁绪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本来觉得双胞胎百依百顺省心得很,结果一个非要给他前任工作,另一个去给他发小打工,双方的雇佣者是死对头,这俩人夹在中间干得还特起劲儿。
安鋆还想说两句,结果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先是一个外形阴柔的漂亮男子从楼道走了过来,在办公室门口驻足而立,不消片刻,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也出现了,要是不知道这是双胞胎,一定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闹鬼了。
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这时梁绪拉开门出来,抱着先来的那个就开始亲。
“这段没什么好看的。”梁绪局促地拿起鼠标要拖拽进度条,却被安鋆按住了手。
“你不好奇吗?还是说就那么信任?”
录影中上演激情戏的两人边吻边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梁绪再出来接辰彧的时候,上半身已经打了赤膊,之后故伎重演,抱着辰彧也跌跌撞撞地进去了。
直到晚上十点半,门又打开了,梁绪穿戴整齐去了洗手间,接着双胞胎陆续出来,走路不是很利落的样子,回身把电子锁锁上了。
这点时间来不及干任何事,梁绪回想了一下,其实双胞胎来公司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近半年多也就这一次,他不死心,又找出了再上一次的时间,是来接他去庆祝生日,也是没发现任何疑点。
安鋆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概率不是他们,恭喜你。”
这句“恭喜”真是讽刺,梁绪想起早上自己劈头盖脸把两人骂了一顿,心里有些愧疚,搓了搓脸问安鋆:“你抽烟吗?”
两人到了写字楼户外平台上的吸烟区,安鋆把一根烟递了过来,梁绪看了他一眼,接过来问道:“我还停留在你未成年的时候,没想到现在会跟你一起抽烟。”
安鋆深吸了一口,纠正道:“不光一起抽烟,还一起做项目。”
“现在一起抓内鬼。”梁绪苦笑一声。
“我觉得我们都低估了一个人,是周寒。”梁绪说话带着呵气,道:“原本他只是借我钱周转做项目,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我公司最大的债权人。定增还债也是他的策略,看上去是救了我,其实只想夺控股权。同样,在音璇的心里,他是最先出局的人,可就结果来看,他比我比陆悦扬都要幸运,现在你哥最信任的是他,唯一留在你哥身边的也是他。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刮目相看?”
安鋆沉默片刻,说道:“我哥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早晚的事,不是吗?”梁绪眼里映着路灯的光亮,却掩盖不住一丝落寞。
燕城中央大道上华灯璀璨,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像那年下雪的圣诞节实在是难能一遇。老话说,入冬却无雪,是不详的征兆,这也许只是人们对一场雪的渴望,也昭示了雨水对于这个地方的珍贵。
是的,得不到的,总是最珍贵的。
“你一定不知道,我哥的成名曲是给你写的。”安鋆掐掉了烟,说道:“他没给陆悦扬、周寒或者任何人包括我写过歌,唯独给你写过。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或许没有那么重,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
安音璇的成名曲叫《first love》,是一首道别的歌,梁绪听过无数遍,却不曾往那方面想过,在时过境迁的今日,听到安鋆说这首歌是为他而写,心里突然就五味杂陈。
烟草燃尽,烧到了食指,梁绪扔了手上的烟蒂,他还是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中完全清醒过来,太多的过往,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慢慢捂住了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急诊室,安音璇被卸掉了一只胳膊,无助地倒在地上,他却没能把他扶起来。
还有那次在母亲家,他粗暴地把安音璇的脸划伤,让他滚,说到死都不要再相见。
原来安音璇想跟他好好道别,他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怀着恨意离开,而现在却再也没机会了。
安鋆走上前,一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我哥比谁都要脸面,他的半裸视频却被无数人传看、意淫甚至唾弃。他受尽屈辱,你和我都有责任让散播的人有债必偿。”
梁绪的眼神变得深沉,安鋆说得没错,有债必偿。
这时保安队长推开玻璃门跑上露台,喊道:“我们发现了一段可疑影像。”
同一时间在大院里的那套两居室。
“你刚刚问加密文件的密码了吗?”白雁岚对着需要输入密码的空格,窘迫地问道。
陆悦扬无辜地摇摇头,说道:“我哪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叫加密文件的东西。”他一个电器白痴,只会打电话发信息玩消消乐,对其他的数码产品一窍不通。
从娱记那里回来之后,陆悦音带着人把电脑拿去做分析了,已经追溯到了数码货币的记录,而他俩要了徐阳的邮箱账号和密码回家登录看看。
下载了几个相关文件,居然都被加密了,两个人手足无措地大眼瞪小眼。
一共62家大小媒体,徐阳应该都联系了曝光的事,他们现在要拿到敌友名单,交给肖权。
而此时此刻肖权已经回到了家。
他住在离屯里路不算太远的高级住宅区,一片三四层的设计感很强的小矮房里。
所谓设计感强的意思就是建筑面积要远远高于使用面积。
在公司忙了一天,危机公关也找了,律师也叫了,就差发公告的时机了。开了指纹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看电视,只开着落地灯,所以室内略显昏暗。
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报娱乐新闻,刚好是安音璇这件事情,还请了两个评论员来分析事件始末,可笑至极。
肖权没有换鞋,走过去半蹲在那人身前,说道:“这次又得你来解围了。”
“解围?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明明只是个替身。”在闪烁的屏幕映衬下,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看着电视上那段半裸视频,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道:
“我能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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