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点了点头道:“这曾是我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但如今却已觉得不重要了。”
天承不明所以,只听她接着道:“这颗悬珠名叫凝月,这个名字是你皇爷爷取的。”
“凝月?”天承忽然想到了什么。
安国道:“对,凝月。这颗悬珠是你四皇姑也就是与你父皇同母一胞的嫡亲姑姑的名字所命名的,是你四皇姑做十四岁生日时你皇爷爷赠与她的。”说至此处,她笑了笑道:“你四皇姑十四岁那年,我七岁,你母亲八岁。有一次,四姐姐请我和若倾到她屋中观赏这颗悬珠,我见了这悬珠实在喜欢的紧便伸出手要去抚摸它,但还未触及那悬珠四姐姐便抓住了我的手,斥责了我。那次从四姐姐府中出来了之后我极不高兴,若倾见我这般便拍了拍我的肩笑说:‘你不必不开心,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就把它送给你。’我当时以为她不过是为了安慰我而随便说的,竟未想到她如今真的将这珠子送了过来。”
天承知道,她所说的“若倾”便是自己的母亲,只不过十分奇怪的是她与母亲相识之时母亲应该已经有十七岁了才对,此二人怎会在垂髫之年便已相识?
“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那年还不到六岁,我们相识是在宫中的仲秋晚宴上。”安国回忆道:“当时,父皇听闻叶太尉家中有个闺名唤作若倾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又性情乖巧惹人怜爱,还能熟背诗词,于是便在晚宴之时忽然提起她,问:‘叶太尉家中的长女可在此?’父皇突然问起,太尉因不知何故,十分紧张,这时若倾反倒是坦坦荡荡的走至父皇面前一点没有胆怯之意的向父皇跪拜道:‘臣女乃叶太尉长女若倾,见过陛下。’”
天承听后听至此处,从心底开始敬佩其母亲来,当时她不过一个藏在深闺的七岁女童,居然毫不畏惧如此之大的阵仗,这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不已。
“父皇见她这般大胆,倒是觉得她有几分意思,于是又说:‘朕听闻你聪慧过人,熟读诗书,朕问你“玲珑白玉镜,万里照清辉”一句写的是何物,此诗下一句又为何啊?’父皇此言一出,殿上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宗亲都在细细思量,我看着叶太尉许久,只见他面色发白手脚都在发颤却不知道是为何。”
天承思量了一会,发现自己并未读过这首诗,便问道:“这首诗写月无疑,可这诗我却从未曾听过。”
安国笑说:“这首诗不仅你未听过,朝中大臣以及叶太尉也是第一次听闻有这一首诗,这也就是当时叶太尉为何神色难看至此的原因,可是你的母亲却毫无紧张之意的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她道:‘这首诗写的是圆月,这首诗的下一句既然诗是陛下写的诗当然只有陛下您自己知道啊。’父皇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赞赏道:‘当真是聪慧过人,并非浪得虚名啊。’这一下,众人才恍然大悟,叶太尉也松了口气。随后,父皇便让若倾和我们自己姊妹坐在一起。”
“我自幼胆小怕生,自然是不敢与若倾说话,只是默默无闻的看着其余的姊妹与她有说有笑”安国说道此处,忽然神色变得凄怆,但是很快的她又笑了起来,说道:“那次晚宴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坐在大殿后面的石阶上,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对我笑说:‘你方才怎么不跟我说话,不开心了?’我转过身去见她一笑眼眸若弯月一般,只觉得她美极了,不知道是羡慕嫉妒还是有别的缘由,我竟看着她哭了起来”
“就是这样,我与她成为了挚友,但是若能在重新选择一次,我却不愿与她相识也许,只有不与她相识才不会导致那个错误。”说着,她的神色愈发黯然,天承不明所以,便问:“那个错误究竟是什么?”
安国凝视着天承,柔声道:“你父皇的死。”
“什么?”天承听后身子不由得一颤,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闻,“这是什么意思?”
“世人皆道你父皇荒淫昏庸,最后自食恶果死在了温柔乡中”安国一惨然笑道:“其实,他确实死在你娘和你外祖父的手中。我当时离你父皇不过一门之隔,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天承听后身子又是一颤,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软的,连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感觉都没有了。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久久的,天承道。
安国看着她,声音依旧冷淡:“你以为你娘为何特意让你来给我送礼?”
所以,这是母亲的意思?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天承竟一下子无法冷静下来。
安国见她如此,欲言又止,过了一会道:“你娘称帝不久,我便离开了京城,住在这道观里。我想,唯有远离那京城,我才不会因终日想起你父皇而后怕。”
她说着,低头看着桌子上缝了一半的衣裳,说道:“我累了,现在下山夜路不好走,今夜你便歇在观中吧。”
“可”天承欲想再继续追问下去,又想着姑姑既然不想说,纵然自己追问也是无果,便说道:“侄儿告退。”
走出宁心苑,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天承缓缓走过位于道观西侧的极乐殿,殿前左右各种植了一颗桂树,左边的桂树下有一圆形的石桌和五张石凳,此时还未入秋,花也未开,一眼望去一片沉沉的绿显得十分单调。此刻桂树下正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天承,她只看得到那莫约是一个八尺高的男子,体格健壮,身着蔚蓝色的长衫,她走进那人,说道:“防风慕,你在这里作甚?”
那人听闻有人唤自己,站起来欠了欠身,淡然道:“此地风清月朗,最是清净,我不喜喧闹,此处无人,不会搅了自己的心境。”
天承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抬眸凝视着他,月色将他的侧脸照得分明。剑眉入鬓,目若寒星,也许是因为夏夜炎热的关系,她高挑的鼻梁上冒着两颗汗珠。天承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抓住他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之处,幽声道:“你骗我。”
防风慕听后,淡然一笑说:“果然没能逃出殿下法眼。”
“你的鼻尖冒汗,脉搏跳的极快,是在我之前从宁心苑跑过来的,为什么不直接溜走要在这儿等我?”天承道。
防风慕道:“倒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殿下步子快,我来不及。”
“你都听到了?”
“是的。”他如实道。
天承冷冷一笑:“如若你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定会割去你的舌头。”
“奴才不敢。”防风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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