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和谢青一起回到客栈时,太阳已经下了西山。
陌上桑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刚推开房门便一头栽倒下去,谢青连忙搀扶,却被推开,只听陌上桑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次,闻媂一族招惹不得。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学会仰人鼻息!”话没说完便咳了起来。
白若玄闻声出来,见此情景忙上前扶住他,认真看了看面色,便抬头问谢青:“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去寻你了吗?”
谢青看看陌上桑,又看看白若玄,叹了口气,哭丧着脸道:“你们就怨我吧,活该我倒霉,出个门都能碰见那不讲理的蛮横大小姐,不分青红皂白还出手偷袭,现在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白若玄有飞隼为探,知道谢青的委屈——也是她让陌上桑去帮谢青脱困的——只是找谢青麻烦的是何许人也,陌上桑又是为何耗神至此,她也不能尽知。她扶陌上桑在椅子上坐下才问;“对方究竟是”
“闻媂一族,张家家主长女,张佳琪。”陌上桑叹了口气,忽然抬手猛指在一旁垂头丧气的谢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是楚地最俊秀的一株蝴蝶兰啊!你居然只知道跟人家讲道理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真是枉费我放你出去走一遭啊!”
什么
一瞬间,白若玄与谢青面面相觑,相对无语。
半晌,白若玄才反应过来:“你生这么大的气,就是因为谢青没有和人家姑娘说上两句好话?”
“我没有生气啊,”陌上桑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我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伤风感冒而已。”言罢,又指着谢青抖抖抖,“最后还要我来圆场,好话说尽才把人送走,人家姑娘不晓得要多恨你了!”
白若玄一愣,继而醒悟,刚要发作,却听陌上桑忽然沉下声:“不过,病要快快好起来才行——只怕就在这两日,便会有人来请我们共赴一场鸿门之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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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媂张府上,张家小姐前脚刚进家,一个身穿浅青色衣裙的女子便迎了上来,笑容灿烂:“佳琪!你回来了!我进门才知道姨夫让你去接我,可是我们好像走蹭了路,擦肩过去了!”
张佳琪定睛看清来人,本也是十分欢欣,刚要说话,却忽然想起了在街上所受的委屈,不觉撅起嘴,带了些埋怨:“还说呢,快别提了!若不是今日在街上遇到了疯子,我也不至于迟了与你走岔了路,白叫你一个人孤零零走来府上。”她拉起对面人的手,两人互扶着手肘,“还好你没有什么事,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他!”
凉夏,是张家已逝的家主夫人的亲外甥女,也是张家大小姐佳琪的表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同师从于前剑圣,直到凉夏十三岁回晋才被迫分开,可就算这样,每年的冬季,她还是会回到楚地疗养,期间便住在张家大宅。
寒心之病,半点苦寒不能受的。
“疯子?”凉夏睁大眼睛,有些担心,“好好的怎会遇见疯子?他可有伤到你?”
佳琪摇摇头:“他没有伤到我。我说他是疯子,是因为他”
话说到这里,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说到底,对方什么也没做错,先是不听人解释,动手在前;又是好胜心作祟,偷袭在后,桩桩件件,论起来,都是自己的过失。
所以,那后来的白衣人说得对,不该意气用事,闻媂一族的脸面,都在自己身上了。
正思索着,身后便响起了调侃之声,回身看去,只见自家弟弟着一身紫纱绣金丝千瓣菊的外袍,拎一柄象牙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双生佩剑丫头,不觉皱眉:“张喻璟,三天不打我看你要上房揭瓦了!穿的一身纨绔子弟模样,成何体统!”
张喻璟同自家大姐一母同胞,只是错生了男胎,面容如女儿家般好看,可惜母亲去得早,父亲又疏于管教,身为家中独苗,难免娇惯了些,成日里只会带着佩剑丫头疯玩,也未曾想要精进武艺,在他家姐眼中,自是筋骨松垮难成大器,只是恨铁不成钢。他得了骂,也不懊恼,依旧笑嘻嘻的凑上去,秉扇行了个礼:“弟弟见过二位姐姐,凉姐姐一路上辛苦了!”
凉夏自是笑容满面,只是张佳琪哼了一声,对弟弟的做派几分不满。母亲去得早,长姐如母,自然要操劳些。
张喻璟歪头偷看他姐的反应,知道不会被责骂,这才站直了身子,依旧笑嘻嘻的说:“说来也巧,今日上街,满耳朵听的都是关于姐姐的话,说是姐姐和一位俊俏小哥当街打起来了,原因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那小哥似乎也不愿意和姐姐动手,最后却将姐姐的剑都打掉了”
“胡说!”张佳琪猛回过头,杏目圆瞪,刚要破口痛骂,却见张喻璟脚底抹油,顺势开溜,憋得她直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张喻璟!你”
“你”了半天,却什么实质性的话都说不出。
凉夏只当她是气着了,忙抚着后背给她顺气。
可实际上的原因,连张佳琪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自知理亏”四字所致。
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张喻璟一口气跑到跨院小巷口,连佩剑丫头都甩下了,四下寻找,看到一个小丫头梳着双髽鬏,着一身荷绿短打双手托腮蹲在墙边走神,面前放着两只大筐,几只花毛高尾的高脚鸡正或昂首阔步,或低头觅食。
张喻璟一溜小跑过去,也蹲在地上,兴奋的压低声音:“张微张微,我跟你说,我可能就快有姐夫了,而且我姐夫的武功可能比我姐的还好!”
“真的呀?”张微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那这事大小姐知道吗?”
“她知道个屁!”张喻璟颇为不屑,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她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他笑起来,目光中满是藏不住的期待,“有了我姐夫,以后我姐肯定就不会管我了,而且我打架也多了个帮手,再不会输了!”
张微歪头看着张喻璟自顾傻笑的脸,摇摇头,继续托着腮走神。而那几只鸡,也只散步的散步觅食的觅食,仿佛一切如常,养鸡的不过就是养鸡的,一点也不关心府里那些少爷小姐们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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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灵魂有缺,便不喜阳光。
断崖的峭壁上有一处天然的洞窟,进去后一直向里走才会发现那洞窟是向着地底蔓延的,混沌生选择在此处落脚,勒蔻丹便命人将那石窟改造成了地宫。
“他虽见不得光,但爱干净。”勒蔻丹如是说。
地宫的空间很大,仿佛整个山体被掏空后安放进了精巧的石质家具,却又浑然一体,一切更像是镂空雕刻好的一般。
勒蔻丹命那些匠人蒙上眼睛坐在吊筐中进洞,收拾完了再以同样的方式出洞,只是每个人的工钱都给了家里亲人。
他们,都坐在吊筐里,直直的坠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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