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看到了他们,他们同样看到了云想容。
周牧的视线落在云想容身上,神色顿时一沉!
她不是该好好在家呆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牧瞪着两人亲密的姿态,怒气隔着船云想容都能感觉到。
霍琛把云想容扶正之后便收了手,负手而立,姿态洒脱,不见半点尴尬。
“好巧,没想到会遇上王爷和周夫人。”青阳咯咯一笑,开口说道。
“前几日听闻外界四处再传周夫人在养面首,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不等云想容回答,她便笑着开口。
话音未落,霍琛犀利而冷然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浑身一僵,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霍琛手上虽然没有兵权,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王爷,又怎容她以面首侮辱。
“闭嘴。”周牧的声音虽低,却仿佛蕴含着无限怒气,他看向云想容,“还不过来,杵在那想等我请呢?”
“夫君和郡主难得有游湖的雅兴,可别因为我给搅和了。夫君只管陪着郡主便是,我没关系的。”云想容脸上的苍白之色只是瞬间,转眼便笑意盈盈的开口说着。
没关系,她竟然说没关系。
周牧气得几乎跳脚。
她不是应该在府里好好呆着,等着他回去么,怎么会在这儿?还和别的男人一道!周牧顿时感觉自己头顶绿了一片。
“你不愿过来是吧,好”周牧脸色极为难看,抬脚就想跳到对面的船上。
“周郎,你不能过去。”青阳赶忙抓住周牧的手,给自己的船夫打了个眼色。
船夫赶忙把船撑开了些,周牧险些没栽到水里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听云想容道:“夫君,我和王爷便不打扰你和郡主游湖了,先走了。”
他抬眼看去,就见云想容温婉的笑着,雍容的姿态衬着眼中耀眼的光芒。直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两位慢慢欣赏美景,我们先走一步。”霍琛哈哈一笑,肆意而张狂。
船夫闻言便撑着船朝边上去了。
“云想容,你给我停住。”周牧暴怒的喝了一声,盯着云想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云想容脸上神色不变,对着周牧温柔笑道:“郡主深得蒋国公大人和皇后娘娘的喜爱,有些事儿若是郡主出面,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夫君既然和郡主有交情,可要好好招待。”
说完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两人,目光和霍琛对视一眼,面色一如往常平淡无波,但在周牧看来却是无比的温柔缱绻。
“王爷,那边的荷花开得真美,我想摘一朵,咱们快过去。”云想容目光转到一旁的荷花上,故作撒娇的说。
霍琛目光扫过满脸怒容的周牧和正在劝说他的青阳,嘴角微微勾着,开口时声音带着温柔:“你别探身出去,小心摔水里。你喜欢哪朵与我说,我派人去摘来便是。”
双方的船越离越远,周牧气得甩了她的手。
“看看你干的好事!”周牧气闷的看着青阳。
“你今儿是来陪我的,怎么,看着你那小娇妻就被迷了眼,心里受不住了?”青阳也有些气恼。
周牧见霍琛的船朝着岸边去了。
“跟上去。”周牧命令船夫。
然而船夫是青阳请的,他听了周牧的话却没动,抬眼看着青阳。
“周牧,她云想容不守妇道和男人私会,就你还宝贝着她。你就不怕惹恼了我,随便在父亲面前说你几句不是,你鸿胪寺卿之位还想不想要了。”青阳也恼了,瞪眼看他。
“我再怎么不放在眼里那也是我的正室夫人,我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戴了绿帽子,靠岸。”周牧猛然拔高嗓音。
“船夫,靠岸。”青阳心里大怒,轻喝一声,钻进船篷不出来了。
等青阳的船靠岸时,云想容和霍琛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周牧冷着脸,直接回了周府。
他回府之后直接去了芙蓉阁,并没有看到云想容,显然她还没有回来!
周牧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脸上黑沉沉的全是冷意。
周牧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云想容回来。
倒是等到了来报信的下人。
“少爷,少夫人刚刚派人来传信,说是回相府住几天。”
“云想容”周牧闻言猛然将桌上的茶杯扫了一地,低低的吼着云想容的名字,眼中全是怒气。
云想容你可真行,我就不信你能躲到地老天荒去。
周牧想着,怒气冲冲的出了芙蓉阁,往书房去了。
在周牧发怒的时候,云想容也到了相府大门前。
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回相府。
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相府朱红矗立的大门,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因着母亲的抑郁而亡,她一直对父亲怀恨在心,从不曾对他有过半点好脸色。
整个相府,她真正放在心里的也不过哥哥一人而已。
前世直到相府被抄家,她才知道,父亲对她的爱那么深那么沉,甚至因为她累得整个相府破落。
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她眼前似乎浮现了相府众人被抄斩时的场景,满眼全是血色。
“少夫人”楚儿含着担忧的嗓音响起,云想容回过神来,微微抿唇,嘴角已经带上了惯常温婉的浅笑。
扶了楚儿的手下了马车,云想容朝着大门而去。
“快去通知老爷,大小姐回府了。”看门的下人见云想容回来,赶忙分了一人去里面通传。
自从嫁给周牧后,自三日归宁那日后,她便再没有回过家,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回来。
她的回来惊动了云轩。
他匆匆从书房出来,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朝着这边而来的云想容。
看着和亡妻越来越像的女儿。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云轩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停下脚步,看着云想容靠近。
“见过父亲。”云想容心情同样复杂,虽然对母亲的死依旧心有芥蒂,但是她也无法再去伤害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
“回来就好。”云轩儒雅的脸上笑容带着几分激动。
忘形的伸手拍云想容的肩膀。
若是过去,云想容会沉默的避开,但是今天没有。
云轩有些惊讶。
“父亲,我”云想容看到他脸上的惊讶和错愕,开口正想说话,抬头看到父亲身后书房门口站着的人,顿时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现在云轩身后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霍琛。
他依旧今日游湖时那身黑色滚金华服,长身玉立,眼中含着笑意,明亮得让云想容略微狼狈的垂下眼。
云想容看着缓步走来的霍琛行礼,“见过王爷。”
“容夫人免礼,本王来相府叨唠,夫人虽已出嫁,却依旧是半个主人,你是主我是客,没必要拘礼。”霍琛轻笑着开口,嗓音清润矜贵。
“王爷说笑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必不可少的。天色已晚,王爷便在鄙府用了晚膳再回如何?”云轩笑着接过话头,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霍琛一笑,顺势应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想容没吭声,低着头忍不住磨牙,这人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是夜,丞相府里一片欢声笑语。
云想容任由他们说着话,安静的吃着东西。
“想容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让厨房多准备些你喜欢吃的饭菜,这么多年难得回来一次,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姜寒玉略带歉意一笑,对着云想容说。
云想容抬头看她一眼,旋即再度低下,对这个破坏了自己父母感情的女人,云想容连应付都不想。
姜寒玉见状却是一笑,也不在意,脸上反倒挂上些许担忧,“想容自回门后数年不归,今日突然回来,可是姑爷因为外头的风言风语为难你了?”
她那担忧的模样,倒真像是在为云想容着想似的。
云轩本在和霍琛低声交谈,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不悦很是明显。
姜寒玉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你也别怪姑爷,那种传言,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与你置气你也别太较真,好生安抚解释,等事情过了便也算了。”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家长里短了,不怕王爷听了笑话。”云轩的脸色微沉,他不傻,姜寒玉的刻意他不会看不出来。
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对自己的态度也似乎有所缓和,他自是不想云想容被欺负了去。
见自己父亲出面维护,云想容的心里微暖。
被搅得没了胃口,索性将碗筷一放,起身对着云轩和霍琛一福:“父亲,我身子不爽,先回去歇着了。王爷,失陪。”
“去吧。”云轩开口,霍琛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霍琛目光盯着云想容的背影,眸中神色深谙,他本以为她会反击,却不想她竟然直接走了。
云想容出了正厅便回了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小丫鬟在悄声交谈。
说是夫人真倒霉什么的,离得太远,她也听不大清。
“楚儿,你去打听下她们在说什么。”云想容说。
“是。”楚儿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没一会儿,楚儿便回来了,关了门走到云想容跟前,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云想容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不等她开口,楚儿便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说是夫人方才向王爷敬酒,王爷起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桌子,晚宴只能散了,老爷和王爷去书房说话去了。”
“那姜寒玉呢?”云想容问。
她从来不叫姜寒玉夫人,但楚儿却是不敢。
“夫人被洒了一身的油和汤水,这会儿回自己的院子清洗去了,正在发脾气呢!”楚儿捂嘴轻笑,眼中全是快意。
她和云依从小便被云想容的母亲收养,对姜寒玉这个间接害了她的人自是厌恶的,只是身份太低,也不能说什么。
云想容顿时笑了。
“他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云想容面容普通,看着只算中人之姿,但是一双眼却是极美的,尤其笑起来时,眼中眼波流转。看着像是缀着星辰一般,美得叫楚儿发呆。
“他是谁?”楚儿下意识的问道。
云想容闻言却是一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恢复成平日里温婉柔和的模样,抿唇不语。
楚儿显得有些局促,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收拾收拾,准备歇息了。”云想容淡声开口。
楚儿心里不解,却不敢多问,下去准备去了。
接下去的三天云想容便住在相府,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周牧每天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云想容回来没有,今天也不例外。
“少夫人没有回来,也不曾派人传消息回来说什么时候回来。”门房被他连着问了几日,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干脆的回答道。
周牧蹙眉,难道他不登门,她就真的不肯回来了吗?
成亲三年,除了回门那日。她从来不愿回去,哪怕是年节也是如此。
本以为她是和家里关系不好不愿回,她不回去,他自然乐得如此,可是她这一回就是数日不曾回来,倒叫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的。
周牧站在门口面色不断变化,最终神色一顿,转身朝外走。
“小四,咱们走。”
“少爷,去哪儿?”小四脸上全是愕然,抬脚追上他。
少爷这朝服还没换呢。
“去相府。”周牧坐上马车,车帘后传来他隐约的声音。
小四心里恍然,明白是去接云想容的,沉默的坐在车外不再吭声。
马车很快到了相府,在车夫吁的声音下停住前行。
周牧跳下车,换了一脸笑容朝相府走,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来。
门房是个新来的,不认得周牧。见他一身朝服,行了礼这才问道:“大人来找我家老爷的吧,请问大人名讳,容小的通禀一声。”
没被认出来,周牧也不生气,淡笑一声:“我叫周牧,来接我家夫人,你进去禀告就是。”
门房本就觉得周牧的名字有些耳熟,再说了一句来接夫人,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姑爷啊,您快里面请,小的这就去告诉老爷。”门房顿时满脸堆笑,将周牧给迎了进去。
进了门,门房将带路的事儿交给一个丫鬟,而自己则去了云轩的书房禀告此事。
云轩听到周牧到来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就没了后文。
门房怕他有别的吩咐,没敢走。
云轩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下去做事吧。”
“是。”门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云轩起身朝外走去,没去大厅,而是往云想容的房间去了。
对云轩的突然造访,云想容是有些惊讶的。
“父亲来了,快坐。”云想容招呼一声,挽起广袖,亲自为云轩沏茶。
重生一世,云想容虽然知道了父亲对她好,但是千里冰冻非一日之寒,想要立刻关系变好,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相府的这几日,她和云轩除了吃饭时打个招呼,几乎没有说什么话。
“外头的事我听说了,你在这个节骨眼回来,是不想和他过了?”云轩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云轩人到中年,眼角添了细细的纹路,但是一张脸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加上岁月的沉淀,儒雅而有气质,也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
自从云想容的母亲过世之后,她就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在家的时候不对付,出嫁后更是从不曾回来过,但是却依旧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
他很爱亡妻,也不忍这个亡妻留下来的爱女受丁点的委屈。
云想容这次回家,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也想尝试下父女俩能不能进行正常的交谈。
“他来了?”云想容先是微怔,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
“嗯。”云轩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又道:“当初你硬是要嫁他,我随了你,如今你回来,外面又传那么多流言蜚语,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若是这样,你只管和为父说,父亲自不会让你吃亏。”
云轩一脸正色。
看着云轩的脸色,云想容有些发愣。她知道,云轩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作假。
可恨她前世竟对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父亲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
云想容敛了敛眉眼,这才低声道:“父亲放心,女儿自会处理好自个儿的事儿的。”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我的女儿也不能被人白欺负了去,他不珍惜,我自会养着你。”云轩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护犊之意执着而明显。
云想容心里发酸,当初她非要嫁周牧的时候可叫云轩伤透了心,如今却依旧这般护着自己,叫云想容眼眶止不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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