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岱看看华复玉点点头。只见华复玉双手伸向空中,默默念咒,不一会儿,掌心中出现了两颗避水珠。
齐岱感叹,“当年隐云师叔赠咱们师兄弟每人一颗避水珠,倒是只有老六修成了这分水入海之法,始终没有用到。”
“七颗珠子都保存在我这里,却难再有七人同时入海一游的场面了。”华复玉语气也有些落寞。
齐岱和修文大江将避水珠含于口中,三人点足跃起,穿越雪幕,飞入阵阵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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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之下,水幕之内,海底一块万年陈冰。
齐岱、修文大江、华复玉落足冰前,华复玉隔空手写符咒,默默念颂,不一会儿,水幕撤去,结界打开,陈冰现出,三人走入冰室。
“隐云师叔所赠七口冰棺,道是可存养魂魄,重塑人身。没想到倒真的被圣山用到。”齐岱道。
七口冰棺排成一排。
、龙、明三人如约而至。
钟敬笑着一摆手,一盏点油灯燃亮。
“可以点灯么?”龙晏奇道。
“这不是落雪了么?无月。”钟敬懒洋洋坐到原来的座位上。
“这油灯,为何看着这么眼熟呢?”龙晏趴过去细看。
“宁十八的,能不眼熟么?”明月道。
钟敬笑着看明月一眼,“借来用用,你们走了,就还给他。”
“他不是整晚整晚灯不离手么?你是怎么搞到的?他若发现了怎么办?”龙晏奇道。
“跟他打交道十几年了,总有办法。不过这办法可不能告诉你,不然你也用我也用,宁十八才真要发觉了呢。”钟敬笑。
龙晏和明月心里都道:这钟敬着实嚣张,偌大的太清宫,哪里找不到一盏油灯,非要宁十八这盏?
“行啦,说正事。”章无象拨乱反正,一看钟敬,又道:“烧水,泡茶。”
“你看这少爷脾气!到处都能使唤人。”钟敬嘴上说着,手上却三两下把茶水弄好了。
“你们也有忘印的线索了吧?”钟敬用嘴努了努龙、明二人。
章无象转头去看。
龙晏和明月对望一眼,心道:这钟敬好灵的讯息。
钟敬笑道:“好巧不巧,修文老头儿撅着屁股趴在九楼屋顶的时候,我正好路过,便也将就着听了一听。”
龙晏乐了,“修文老头儿一直呆在屋顶上,听了个全程?”
钟敬道:“那可不,身上落了好厚的一层雪。若不是他身上的酒味,我差点就错过了他。”
龙晏搓搓手站起来,“那他今夜可不得已经被打草惊蛇,肯定会忙着灭迹?”
“聪明!”钟敬笑道,“所以他从九楼回来,我就一直远远跟着。他拉了齐岱和华复玉山顶一聚,华复玉结了结界,我啥也没听到。”
龙晏和明月都有些失望。
“我在雪中等了一会儿,后来他们三人跳海,我就回来了。”钟敬抿一口热茶,又帮章无象将茶盏送到手上。
龙晏和明月跳了起来,“跳海!三位道长都跳海了么?!”
钟敬示意他们好好坐下,“这帮老道做什么,你都得以平常心看。他们怎么可能寻死?都攒着劲儿想当神仙呢!”
看两人仍然不安,又安慰道:“若不是修炼,就是玩去了。不要大惊小怪。”
明月很是不信。这大雪飞扬的,自己刚拜的师父跳海了,怎么说也是大事一件。
龙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打算怎么在十日内,给那修文青一个交代?”钟敬道。
“你知道修文青?”龙晏问道。
“不就是修文老头儿那美人妹妹么?每年来,怎会不认识?”钟敬道。
“是啊,她说自己也被修文老头儿施了忘印。”
“她年年这么说,可是好似没人信。她的这儿,”钟敬指了指脑袋,“好像有些错乱。”
“他们瞎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记忆被抹去了。”龙晏道,“哦,对了,钟先生可知道张圣山这个人?”
钟敬意看了龙晏一眼,眼角笑意不见了,嘴角却还挂着一抹。稍一顿,他一敛玩世不恭神态,沉吟道:“圣山是张真人的关门弟子,十六年前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受了重伤,养伤去了。”
章无象听他语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可是这修文道长给自己妹妹施忘印,就是为了这张圣山?”
“据修文青说,正是。”钟敬道,“但圣山是不会沾染男女之事的,他一心修道,怎会招惹红尘,倒行逆施?如果这修文青真被施了忘印,原因又确实与圣山有关,那一定是因为圣山的其他事。”
“两次施印,都直指修文道长,则就算不是他亲为,也必然知情,还得从他身上入手查。”章无象道。
“上一次距今十六年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龙晏道,“但能把这种秘术用到自己亲妹妹身上,一定是善意的。”
“修文老道嘴硬,修为又好,想让他自己吐出实情,只怕咱们实力不行。”钟敬道,“不过——”
章、龙、明三人洗耳恭听。
“能用上忘印的,一定是不欲为外人知的大事。若是修文老道用了这秘术,太清宫又不追究,则必是太清宫的大事。这等大事,又怎会只有修文老道自己知道?必是太清宫这几个老道共同进退,一致守口如瓶。”
章无象点点头。
“张朝真或许也知道。”钟敬忽然道。
“张道长身为太清宫住持,不是比修文道长更难松口?”明月奇道。
“那是你没找对法门。”钟敬起身,走到书架上翻找几下,拉出一个卷轴,递给章无象。
章无象展开一看,画上一条呼之欲出的巨龙。
“陈储的龙图!”龙晏低呼。
“有眼力!”钟敬移过油灯,“不过,你再仔细看看。”
龙晏依言仔细再看,还没看出端倪,就听章无象道:“这是仿作。”
钟敬笑,“还得是呈祯。”
绕过身来取回龙图,钟敬把它卷把卷把又塞回到书架中。
“这一张,是我画的。”钟敬散漫地坐回椅子,嘴角一弯。
看着三人均有些惊讶神色,钟敬颇为自得,“我跟师父陈储习画,是最得他真韵的弟子之一。”
龙晏和明月马上憧憬不已,虽然他们不太懂画,但从钟敬得意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陈储境界之高。
“张朝真在入道之前,也曾拜到师父门下,修习过几年。”
不要说龙晏和明月,就连章无象都是无象道:“钟兄,难道这些年,你盘桓不去,就是为了这张龙图?”
钟敬看他一眼道:“主要原因吧。”
“那你是想送给住持道长一幅,作为交换?”龙晏道。
“张朝真要是真这么容易搞定,太清宫也轮不到他当住持。”钟敬道,“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大方,就是有这龙图真迹,也舍不得送给他呀。”
“你帮我查清楚忘印一事,我送你一张陈师的真作。”章无象道。
钟敬高兴道:“此话当真?”
“当真。”
“还是呈祯懂我,不枉我引你为知己。”
“你把地皮换给我,京城的宅子又不去住,就当是给你个补偿吧。”
“你这补偿,可比你那宅子值钱多了。”
“我却不知道你原来都是以钱来衡量的。”章无象笑着看他。
“瞎说!这不是怕这俩小孩没数么?别再以为是你占了我钟敬的便宜。你这富可敌国的,怎么也不能落个算计朋友的名声。”
“你倒是好心。”章无象被他逗乐。
“那,钟先生准备怎么办?”龙晏好奇道。
“你俩谁都行,把我的仿画丢一张到张朝真院里。咱们就等着他给咱们引路就行了。”
“这么简单?”明月不信。
“那你还想到大殿三拜九叩之后再去?”
明月脸竟然红了, 忙道:“不,不,不必了。”
“明月是说,张道长怎会因你一张画,就露出忘印的踪迹。”龙晏见不得明月这老实人被钟敬调侃,主动解释道。
“非也。”钟敬放下长腿,找出一张还没有装裱的画作,递给龙晏,“并非因为看出是我的画,而是因为看出这是陈师龙图的仿作。”
“张道长心思缜密,若看到这幅画,确实容易想得比较多。”章无象道。
龙晏忽然想起地下河洞道里钟敬与包德意的对话,“你不会就是为了借机找找龙图吧?”
钟敬瞟了他一眼,“找龙图是我的事,查忘印是你们的事,之间还有冲突么?你就说干不干吧?”
章无象一抬下巴,明月把画从龙晏手里拿过来,揣到了怀里。
>>>>>>
海风裹挟着雪花,仍就是漫天飞舞。
明月树梢疾行,在长老院落下。
他把装着画的油皮袋子挂在张朝真的门上,又回升到树梢,左右看看无人,起身离去之时,倒手扔了一颗石子在那门上。
张朝真正在打坐,闻声敛气收功,披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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