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位不可有须臾离手。</p>
这是古今很多帝王宰相的通识。</p>
所以为了防住这一手，就有了很多惯例和规矩。</p>
比如宋朝的惯例，天子驾崩，宰相要自请山陵使出外。这是避免宰相压迫新主的惯例，也是给新君一个安插人手的机会。</p>
为何明朝万历时张居正夺情那么多大臣反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p>
大臣按规矩要丁忧二十七个月，回来之后朝局又是另一个样子了。</p>
同样言官弹劾，宰相上表辞位，听任去留也是惯例。</p>
章越索性搬到庙里，明确表示自己暂且放手。对辽国的战和之事，你们能主张，就你们来主张好了。</p>
一言概之，你行你上！</p>
天子今已下旨挽留，不过章越仍是再度辞相。</p>
态度坚决。</p>
不过章越听到孙固出任枢密使，并且取代自己主持对辽议和之事时，不由还是气从心头来。</p>
章越在禅房内时而面壁沉思，时而徘徊踱步，最后忍不住道：“此孙允中除了操守道德文章以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p>
禅房外的李夔听了章越怒叱声，身子动了动还是重新坐下。</p>
章越心道，辽国纵兵袭击沧州，朝廷居然还打算主和。</p>
宋朝内部有主和派，辽国内部也同样有主和派。</p>
章越回到桌案前坐下，一盏白瓷油灯下，他欲提笔写信给蔡卞等人，阻止孙固的议和之事。</p>
但章越手一触笔，旋又放下。</p>
他要阻止孙固很容易，甚至复相也只是一个念头罢了。</p>
他既已决定放手一段日子，那便真要管住手，任他外面闹得再凶，自己都应静观其变。</p>
既是练练兵，也免得下面的人都仰赖着自己。</p>
因此章越站起身来推窗，夜风带着满庭丁香吹入禅房中。</p>
章越深吸了一口气，对月沉思，躬身入局是一等勇气，但抽身离局则是一等智慧。</p>
说出世一句容易。似汉初三杰，大家都佩服张良，能够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而萧何，韩信不知吗？</p>
张良是幕僚谋士只对刘邦一人负责，所以要走不难。</p>
但萧何，韩信是相国，大将，各自麾下都有一大帮利益集团，这又如何能功成身退？</p>
自己现在不也是如此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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