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阴森恐怖的城南典狱的监牢当中不断有人影闪烁,伴随着阵阵笑声,更有一股绵长的酒香扑鼻而来。 陪坐侧席的费仲,看着主座之上吃的是满嘴流油的姬旦,脸上洋溢出真挚的笑容,适时再添上一杯美酒,本就虚坐的的他,索性将剩下的半张屁股也从座位上边抬起,双手捧着酒杯来到后者面前殷切道:“四公子年轻力壮,单说这胃口就叫老朽羡慕不已。” “怪不得一把岁数还是个没出息的下大夫。”怀中抱着一只外焦里嫩酥脆流油的烤乳猪,正大快朵颐的姬旦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可真得好好练练!” 身边费仲低眉顺眼的应承不断:“四公子教训的是,老朽感恩戴德。” “你看,这不就有进步嘛!”顺手将怀中啃的七零八落的乳猪丢到一旁,两只沾满荤腥油腻的双手在胸口上边来回摩擦几下:“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得活到老学到老!” 被年轻自己几十岁的一个姬旦教训,费仲丝毫没有觉得有冒犯之意,反倒是咧嘴一笑点头称是。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活得如此卑微,那几名正给姬旦锤肩捏腿的狱卒,手底下的功夫更见真章,一个个附和起来哄堂大笑。 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的姬旦,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过这话说回来,老费啊,我叫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咋样了?” 见姬旦提起这茬,费仲神色尴尬,两只手搓了搓衣角,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瑟缩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四公子明鉴,不是下官没有将您的嘱托放在心上,也不是我费仲出手抠搜,而是实在没人敢接下这活儿啊!” 说道这里,一脸心酸的费仲扭过头去,只见这原本阴暗逼仄的牢房,那些堆积在墙角杂乱的稻草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安置了一张厚实柔软的大床,原本用于审讯犯人的绞架也被挪走,添置了一条古色古香的会客檀桌,就连那本就破损的栅门都被全部拆下,说什么妨碍了自己对自由的追求与向往! 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折腾他和狱卒,折腾累了就倒头呼呼大睡,整个人仿佛是来监牢度假一般! 虽只经历了短短一天,可费仲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煎熬了无数个春秋。 要不是看到整张大脸都肿成猪头的尤浑,费仲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来上几记响亮的耳光,瞧瞧你干的好事! 之前还说整个房间的光线太暗,不利于他幼小的身心健康成长,执意要把这间牢房整个什么落地窗出来增加采光。 这还不算完,之后更是要什么刮腻子刷大白。 试问我费仲,也算是博览群书,自认学识见地都有可取之处,但是这“落地窗”“刮腻子”“刷大白”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可怜我费仲,这一把山羊胡都揪断了不少,还是没能想明白,这到底是个啥意思。 最后好不容易,在手舞足蹈的姬旦比划下,勉强理解了什么叫“落地窗”,可是我的小祖宗啊,您也不想想, 您要开窗的这堵墙壁,那是整个监牢用于承重分担压力的枢纽啊。 要是按照您的说法,小锤先扣缝,大锤后砸墙,恐怕这落地窗还没修好,整座监牢都要墙体倾斜垮塌,把我们几个都给埋在里边! 您是真怕我们几个死的晚,硬是在身后使劲推啊! 于是,在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这嘴皮子都快磨破,这才打消了姬旦的念头。 换上了光线更加柔和,但是费用也同样高昂的膏烛,如今看到那膏烛不断融化的油脂,那是我费仲的心在滴血啊! 你说,和好不容易这落地窗告一段落,哪知道这姬旦又起了幺蛾子,使劲儿把人往死里折腾啊! 说整天看到我和这群歪瓜裂枣的狱卒,生活实在单调无聊。 说让我给他找上几个乐师舞姬,唱唱歌跳跳舞过来助助兴,美其名曰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消遣娱乐活动! 当然了,要是那种充满异域风情的东夷舞姬更好! “你他妈的,姬旦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啊!”自认为文化水平素质涵养极高的费仲,也忍不住在心里边暴起粗口:“要不要我再给你找几个,晚上暖被窝的俏姐儿?” 在心里早已经问候过姬旦祖宗十八代的费仲和尤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挤出一张笑脸出来,去给姬旦找乐师舞姬。 可就凭费仲尤浑,他们二人在坊间臭不可闻的风评,这大大小小的团体,哪个不是一口回绝? 最后勉强寻了些见钱眼开的乐师舞姬,可一听这演出地点,竟然还在这监牢当中,当下全部跑的没影。 让我去你的地盘,还要挣你的钱? 你这想招人搜刮油水,也不能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于是乎,碰了一鼻子灰的费仲,为了将功补过,特意去青禾斋定了满满一大桌酒菜,这才有了先前一幕。 “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见到费仲这一副好似便秘的模样,姬旦心中好笑不已,但表面上却是将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推开几名卖力的狱卒:“滚开,还不如我家的小荷贴心呢!” 面对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费仲,喏喏附和道:“对对对,您教训的对!” 似是仍不解心中怒气的姬旦,又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一副逆来顺受模样的费仲现在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不求什么升官发财,只盼望着姬旦这个小祖宗能够尽快离去,自己还想多活几年。 费仲脸色一垮,姬旦顺势借题发挥。 “怎么,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姬旦脸上寒意更甚几分:“给我看呐!” 已经被折磨到毫无脾气可言的费仲忙抬起来头,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四公子,我哪儿敢呐!” “哦,我懂了!”姬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是在赶我走是吧。” 心思耿直的费仲闻言立马闭嘴不再作声,算是默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你们当初说的什么?”姬旦心中噗呲一笑,可还是摆出一副不知事情轻重缓急,毫无敬畏之心的纨绔子弟模样:“当时我又说了些什么!” 脖子一梗指着费仲的鼻子问道:“说,我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是上面没有答复啊!”费仲心中一急直接吐露实情:“你的要求,我第一时间就已经传达给了高层,可上面迟迟没有回应啊!” 说到这里,费仲也是壮起胆子,索性直接摊牌。 马上就是娲皇盛会,姑且不说王叔子干能够在百忙当中脱身。 就单论这首相商容。 就这一条。 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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