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皇上带着浓浓的威压和怒气进了门,进门后也不让行了礼的皇后起身,让皇后着实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更不明白皇上这一身的怒气从何而来。
“皇上,臣妾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如此生气?”皇后柔柔的问。
哪怕弯身行礼却被无视,她依旧保持着皇后应有的风度,不见半点不耐和不满。
“你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养了个好侄女罢了。”皇上冷哼一声,总算开了尊口。
嗓音淡漠却带着不满,让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青儿?自己不是警告了她这些时日不许乱来的么!
她又捅了什么篓子出来?
深知蒋青闯祸性子的皇后,此刻也不敢大包大揽的替蒋青说话。
她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皇上,疑惑道:“不知青儿又做错了何事?竟惹得皇上这般生气,大半夜的来臣妾寝宫”
“小德子,你将方才告诉朕的一字不漏的告诉皇后,让她听听她的宝贝侄女背着她到底做了什么?”皇上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冷道。
小德子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心腹之人。
小德子先是转身朝着皇后行了一礼,这才开口将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
蒋青的举动,甚至不用他夸大其词便已足够让人动怒,皇后听了后,一张保养得如同二十几岁少妇的脸,也是气得青一阵红一阵,好笑极了。
小德子说完后便不说话了。
上首的皇帝开口道:“当着朕派去的人的面伤了祥瑞,到底将朕置于何地?这青阳未免太过放肆。”
皇后一听赶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情道:“皇上开恩,此事也不能单听一面之词,青儿虽然骄纵了些,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许是这之间还有什么误会。”
“她不是骄纵,是无法无天。朕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既敢当着朕派去的人的面打了祥瑞,让她如今重伤昏迷,便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告诉你的好侄女,若是再这般胡来,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这亲也别成了。”皇上说着直接起身,大步离开。
小德子也后退数步,这才转身匆匆跟了上去。
待皇上走后,皇后这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
一旁的宫女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个逆女!”皇后压抑着怒气,低喝一声。
“黄嬷嬷,你拿着本宫的腰牌,去国公府将这个逆女给我接进宫来。”皇后取了自己身上的腰牌,递给自己的心腹嬷嬷。
黄嬷嬷是她未出阁时便在身边侍奉她的老人,进宫之后也一直尽心尽力,是她的心腹之人。
“老奴遵命。”黄嬷嬷接过腰牌,恭敬的退出了门。
再说蒋青回到国公府,心慌意乱了好一阵,这才由着小楠服侍着睡下,然而正在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却又被人摇晃着推醒了。
“吵死了。”被吵得头痛的蒋青猛然睁开眼睛,迷糊着喝道:“是谁扰了本郡主歇息,不想要脑袋了是么?”
“郡主饶命,是宫里来人了,奴婢也是不得已才如此的。”床边的小楠猛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一听是宫里来人了,蒋青瞬间便清醒了。
她转头惊骇的看着小楠,唇瓣哆嗦着,好一会儿才失神道:“可说了为何事而来?”
“不曾说,只说皇后娘娘连夜召见,有要事要说。”小楠摇头,低声说。
“怎么办,怎么办,肯定是为了方才我去周府的事情,可是我又没错,凭什么啊。”蒋青在房间里踱着步,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可是她偏偏又觉得自己没有错,走来走去的,让小楠头都晕了。
小楠赶忙道:“郡主,不管皇后娘娘召唤您所为何事,让奴婢先给您更衣吧,别叫黄嬷嬷久等了。”
“对,对,先更衣。”蒋青停下步子,小楠赶忙站起身来给蒋青更衣。
更衣时小楠又劝着蒋青,让她一会儿要冷静,别慌,反复叮嘱着,总算让蒋青不那么抓狂了。
换好衣服,两人出了门,黄嬷嬷坐在椅子上,极有耐心的等着。
见两人出门,她站起身道:“郡主准备好了,便走吧。”
蒋青记着小楠的嘱咐,没有表现出慌乱来。也没有说话,跟着她上了车。
一路无话到了坤宁宫。
蒋青跟着黄嬷嬷进门的时候,皇后正躺在榻上,由一个小宫女给她揉着额间的穴道。
“皇后娘娘,老奴将郡主带来了。”黄嬷嬷上前恭敬的行了礼,道。
“青儿见过姑姑。”蒋青也跟着行礼。
“跪下。”皇后一看到蒋青,原本已经平缓了不少的情绪又上来了。
太阳穴直跳,跳的她恨不能掐死蒋青算了。
“姑姑,不知青儿做错了何事,竟惹得姑姑这么生气。”蒋青跪在地上,仰着脸问。
“你还敢问本宫这话,本宫不是吩咐了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家,不要出门惹麻烦么?你说说,你今天晚上跑到周府都做了什么?”皇后见蒋青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顿时气急。
她的涵养,她的风度,总是在蒋青的面前败了个干净。
偏偏对蒋青,她就是恨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她
“我是去了周府,可是不是我的错,是云想容那个贱人扣了玉佩,我才会失手打伤了她。没打死她算是便宜她了。”将青眼中闪过一抹倔强和冷傲,丝毫没有认错的模样。
“你个逆女,还不给本宫闭嘴。”皇后怒喝一声,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将青一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忤逆,只能低着头抿唇不语。
见蒋青一脸倔强,没有半点做错事情的心虚模样,皇后气得太阳穴跳得更欢快了。
“你说的那个玉佩,是怎么回事?”知道她不会轻易认错,而且看她一脸自己没错的样子,皇后转而问道。
蒋青顿时咬着唇,不敢说话了。
皇后见状眯了眯眼睛,道:“方才皇上过来本宫这里,发了一顿脾气。说是你再这般闹下去,这门亲事便作废,你若想本宫帮你,便一五一十的给本宫说清楚。”
蒋青见瞒不住,这才委屈的说:“还不都是爷爷。”
她将自己去国公书房拿了东西的事说了,最后委屈的抱怨:“爷爷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一块玉佩,便对我发那样大的脾气,还要我去要回来。我送都送出去了,去要回来多丢人啊。”
皇后一听也是皱眉,问:“你说的玉佩,是什么式样?”
蒋青仔细想了想,说了玉佩的样子,又道:“不过是块蓝田暖玉,握在手里生暖,会发出幽暗蓝光,看着好看罢了,以爷爷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
她那模样依旧是不忿的。
送出去的东西让她去讨要,偏偏还没要回来,却又被叫进宫来训斥了一通,蒋青心里自是不忿的。
然而皇后听了她的话却是皱紧了眉头,仔细思量一翻,脸色却猛然变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将青还在说着抱怨的话,皇后却猛然低喝,“你给本宫住嘴。”
蒋青看着皇后眼中惊人的冷意,吓得一呆,抿着唇不敢说话。
若真是她想的那般,事情便麻烦了。
这都瞒了二十年了,若是如今再出岔子,当真是天大的麻烦。
见蒋青一脸懵懂的不忿,皇后也没有了计较的心思。
“黄嬷嬷,你带人去将偏殿收拾收拾,今晚便让郡主住下,有什么事情待明日再说。”皇后不能确定事情是否如自己所想,只能道。
蒋青她可以连夜唤进宫来,但是蒋国公却是不行。
一则他是外男,二则他是她的父亲,如此深夜传召惹人怀疑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得。
皇后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早早的派了人去朝堂外候着,刚刚散朝,蒋国公便被她派去的人请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屏退了左右,皇后这才道:“父亲,昨夜女儿听青儿说她私下拿了您的玉佩去送人,那玉佩女儿听着像是二十年前那块,可是如此?”
“嗯,确实是那块。”蒋国公平静道。
皇后手上的杯子顿时脱了手掉到地上,脸上血色尽褪。
“这青儿真是惹得一手好祸。”皇后震怒道。
“惹祸若能挽救,便也没什么,只是为父昨日叫她亲自去要回那玉佩来,后来她既被你招进来宫里,可曾对你说过此事。”将功过喝了口茶,淡声问。
“昨日我听得玉佩的事便失了神,却是不曾问她,我这便叫人唤她来。”皇后说着,侧首对着一旁伺候的宫女道:“去将郡主请过来。”
“是。”
宫女应了之后,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宫女带着蒋青回来。
蒋青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蒋国公,心里发虚,恨不得掉头就走。
她这爷爷虽然宠爱她,但她也最怕他。
如今玉佩没能要回来,可能还丢了,她怎么想都不敢面对蒋国公的怒火。
“见过姑姑,爷爷。”蒋青行了礼。
“玉佩要回来了?别以为躲在你姑姑这里老夫便拿你没有法子,真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蒋国公刻意歪曲蒋青被叫进宫来的缘由。
“青儿去要玉佩了,与人争执,失手伤了对方,被姑姑叫进宫来责罚,哪里是躲进来的,爷爷好没道理,还要责罚人家。”蒋青嘟着嘴企图撒娇。
“你拿了我的玉佩还有理了。不过叫你拿个玉佩,你怎地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蒋国公拐着弯问。
蒋青见他的态度不甚凌厉,加上扯上云想容,她便一肚子怒气,真真是怎么不好便怎么说。
总结下来,便是玉佩是送给了周牧,但是周牧带去了云想容的房里,如今却是不见了。
云想容说不曾见过玉佩,而蒋青却认为是云想容扣留了玉佩。
“云想容这个贱人,就是刻意扣着不给我,我没打死她算她运气好”蒋青一脸愤愤不平的狠厉。
“够了。”皇后轻喝一声,面无表情道:“身为一个郡主,却左一个贱人,右一个打杀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土匪窝里出来的,还不给本宫滚回偏殿反省去。”
蒋青一瘪嘴,本想着回嘴。可是看到皇后的脸色着实不好,只能起身走了。
连礼都没行!
“这孩子哎”皇后见她这般模样,叹息一声。
“父亲觉得此事如何?玉佩是不是在云想容的手上?”皇后没有叹息多久,问道。
赶蒋青走,本来也是为了和蒋国公说事。
“昨夜我派了人跟着青儿去的,夜里搜了整个周府,确实未见玉佩。”蒋国公沉声道。
皇后脸色顿时一变:“那可如何是好?当年千辛万苦得了这块玉佩,却不想那人手下有那等谋士,先一步将人给散了,导致咱们的谋划功亏一篑,若是此玉流传出去,怕是要牵扯出当年的旧事来。”
“此事交由我,那周牧还在找,便再等上一等,左右识得此玉的人也极少,一时间倒是不怕。怕就怕那霍琛”蒋国公说着猛然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
“此事父亲还请留心,若是实在寻不着。那云想容便”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同样没有将话说完。
两人在此间低声交谈谋划之时,整个京城却再一次因为蒋青而掀起了舆论的高氵朝之风。
“嘿,你听说了没,上次在醉花阁的那个谁”
“是那个青阳郡主?”
“对对对,就是她。继上次白日宣淫之后,这个刁蛮郡主又闹出了丑事。”
“哦?是何丑事?”
“发生了上次那等事之后,她不是就许给那个周牧了么?听说昨天夜里,她竟偷偷去了周府会周牧,后来一言不合还打伤了周家夫人,如今听说伤得极重,躺在床上不曾起来呢。”
“此等悍妇,还没有过门便对当家主母做出这等大不逆之事,这要过门了,那还得了!”说话那男子顿时面色苍白。
“可不是么,这般嚣张跋扈又不能容人,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够呛。”另一人深感赞同。
“听闻这周夫人早就自请下堂,要为郡主挪位置,怕是早就预见今日之祸,真是可怜啊。”
整个京城,但凡茶馆酒楼,都在流传着蒋青伤了云想容的事情。
甚至在有人的刻意为之之下,风头越演越烈。
芙蓉园。
“小姐,奴婢今日按照您的吩咐想将消息放出去,却发现有另外一波人早便将消息放出去了,奴婢便没敢轻举妄动。”楚儿恭敬道。
“哦?”云想容拿着书的手一顿,换了个姿势,正对着楚儿问:“知道是谁吗?”
“说来也奇怪,对方竟是晴娘的人。”楚儿困惑着,问:“这晴娘怎地会这么好心帮咱们?”
云想容没有立刻回话,想了想,顿时明白了晴娘的想法。
对着楚儿道:“她哪是帮咱们啊,你想啊,若是外头谣言漫天,你是蒋青,你第一个想的的幕后黑手是谁?”
“是您?”楚儿迟疑的开口。
“没错。”云想容点头,道:“她这是怕我躺在床上,没有精力去做这些,又怕我和蒋青斗不起来,所以才刻意添把火。”
“不想晴娘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楚儿顿时惊骇。
“既然晴娘出手,正好省了我的手脚,且让她们斗去吧。如今外头风头如何?”云想容又问。
心里却道,楚儿你却不曾见过她真正狠辣的时候,在前世,你的命,我的命,都是晴娘设计取了的,那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茬儿。
“外头都在说青阳郡主是个悍妇,还说没进门便这般泼辣可怕,怕是进了门也是个容不得人的,都在同情您,可怜您呢。”楚儿说。
云想容心念一转。对着楚儿道:“去将孙大夫请来,便说我有事与他说。”
楚儿没有多问,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没多久,孙逸随着楚儿来了。
看着外头已经传得病重的无比的云想容,正悠闲的吃着水果,孙逸没有多大的表示,坐在一旁轻声问:“何事,说吧。”
“外头谣言四起,消息传到宫里,怕是有人不信,届时派了太医来,我这边要如何应对?”云想容一脸认真的问。
“昨日的药便可以,看不出破绽来。”孙逸说。
“不成,昨日的药只是虚弱些,如今外头都在传我病重,怕是应付不过去。”云想容摇头,又道,“我本来只想着受点伤让蒋青不好过,但是如今外头有人帮我推波助澜,传我病重,若是利用得好,或许我能就此脱离此处牢笼也不一定。”云想容说。
孙逸上心了,问:“此话何解?”
“外头传出我病重的消息,又有蒋青嚣张跋扈在前,民心便会向着我。但是皇上肯定不会轻易准我和离,必然会派太医来看我的病。若是能瞒过太医,让他们觉得我病重不治,我再请我父亲帮忙,或许能就此和离。”云想容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潋滟生波。
孙逸微怔,明白她离心已定,想了想,平静道:“你若执意如此,我自会帮你。我手上还真有这药。若是宫里派人来,你便服下此药,药效立刻便能挥发。只是此药虽好,但用后对身子却有损伤,会虚弱一段时日,你可要想清楚。”
孙逸取出一瓶药,放在云想容的面前。
云想容看着眼前的药,眼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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